胜利,就在眼前!
宫本武藏的独眼中,已倒映出黑田源斋近在咫尺的脖颈。
他仿佛已经闻到了鲜血喷溅时的甜腥。
然而。
就在刀锋距离目標只剩三寸之时。
他看到,黑田源斋脸上的“惊恐”,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猫戏老鼠般的,残忍的怜悯。
不好!
宫本武藏心中警铃大作,可一切都晚了。
“咻!”
一支黑色的箭矢,带著撕裂空气的尖啸,不知从何处射来,精准地穿透了他的手腕!
剧痛传来,长刀脱手飞出!
“噗!噗!噗!”
紧接著,是密集的破空声。
那些刚才还在四散奔逃的“村民”,不知何时,已经从怀中、扁担里、米筐下,抽出了一把把造型奇特的连弩!
弩箭如雨!
前一刻还威风凛凛的浪人刺客,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被射成了刺蝟,如同破烂的草人,栽倒在地。
而那些被砍翻的“护卫”,此刻也慢悠悠地从地上爬起,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其中一人,从胸口甲冑的夹层里,拔出一柄用来装样子的断刀,隨手扔掉。
“他娘的,演戏真累。”他揉著肩膀抱怨,“差点被那独眼龙的刀风颳到,回头得跟都护大人多要点抚恤金。”
宫本武藏呆立原地,看著这诡异的一幕,大脑一片空白。
他低头,看著手腕上微微颤动的黑色箭矢。
又抬头,看著周围手持连弩、眼神冰冷的“村民”,和那二十个毫髮无伤,正用看白痴的眼神看著他的“护卫”。
他终於明白了。
这不是刺杀。
这是一场处刑。
一场为他们这群蠢货,精心准备的,公开处刑。
“为……为什么……”
他喃喃自语,像在问一个永远得不到答案的鬼魂。
黑田源斋缓缓走到他面前,接过手帕,仔仔细细地擦了擦官服上的一点灰尘。
“为什么?”
他轻笑一声,声音里不带一丝温度。
“因为你们太吵了。”
“像一群夏夜里的蚊子,嗡嗡作响。虽然咬不死人,但很烦。”
“我懒得一只只去拍死,所以,就点了堆篝火,让你们自己飞蛾扑火般地扑上来。”
他將用过的手帕,嫌恶地扔在地上。
“你以为你在替天行道?不,你只是在用你的愚蠢,来彰显我的智慧。”
“你以为你在捍卫武士的荣耀?不,你只是在用你和你同伴的尸体,来警告那些还抱著幻想的傢伙……”
黑田源斋居高临下地看著他,一字一句,清晰而残忍。
“告诉他们,时代变了。”
“武士的时代,结束了。”
他挥了挥手。
两名魁梧的“村民”上前,架住了宫本武藏。
不远处,雷洪打著哈欠,从一间民房里走了出来,身后跟著一队杀气腾腾的龙鳞卫。
他一直在里面喝茶看戏。
“没劲。”雷洪撇撇嘴,“就这?连给老子热身都不够。”
黑田源斋微微躬身:“雷將军辛苦。杀鸡焉用牛刀,这些螻蚁,还不配让將军您出手。”
说罢,他转身面向那些聚拢在一起的真正村民,脸上的笑容再次变得和煦可亲。
“大家受惊了。一群不知死活的叛匪而已,已经就地正法。”
“为了补偿大家的精神损失,都护府决定,每户人家,再多分五亩地,外加十两白银的压惊费!”
村民们先是一愣,隨即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恐惧,被实实在在的利益冲得烟消云散。
“都护大人万岁!”
“大夏皇帝陛下万岁!”
听著这些欢呼,宫本武藏最后一丝精神支柱,彻底崩塌。
他看著那些为了一点土地和银子就欢呼雀跃的同胞,又看了看自己同伴们死不瞑目的尸体,忽然发出一阵疯癲的大笑。
“哈哈哈……荣耀……武士的荣耀……”
“原来……原来只值五亩地,十两银子……”
笑声里,是无尽的悲凉与荒诞。
黑田源斋面无表情地看著他,淡淡地说道:
“不,你错了。”
“你们的荣耀,一文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