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死寂裹著铁锈味砸在陆无川身上。他瘫在祭坛前,骨尘钻进鼻腔带著尸骸的涩,每一次呛咳都撕扯著心口翻卷的伤口——初代圣女的白骨爪洞穿处,焦黑皮肉下可见森然肋骨。秦霄炎的剑咒残痕在骨缝间游走,与圣女诅咒如两条淬毒的蛇撕咬血肉。怀中蕴灵古佩早已化为齏粉,唯剩母亲莫氏消散前注入心脉的意志,如同风中残烛摇曳,艰难抵御著祭坛中央琉璃骸骨散发的神威。那威压並非纯粹力量,更像亿万亡魂的慟哭,钻进耳蜗化作冰针,刺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咳...这滩血,倒是省了找钥匙的功夫。”他抹了把嘴角血沫,目光钉在遗骸尾椎——一枚边缘参差的翡翠裂片,其上凝结的星髓血污已氧化发黑,正是之前净血池溅射的印记。
怀中九枚厌胜钱突然发烫,刻著“贪狼”的古钱边缘割破掌心,鲜血滴落骨尘时竟发出“嗤嗤”灼响,腾起腥甜白烟。
祭坛由七根断裂的青铜巨柱拱卫,柱身缠绕的石化龙尸鳞甲间渗出暗绿粘液,滴落时在灰白骨尘上蚀出蜂窝状孔洞。空中凝固的血雨珠折射著幽光,陆无川抬手触碰最近的一滴——
“杀...了...我...”半张封存的战士面孔突然扭曲嘶吼!
指尖传来的並非湿润,而是冰锥贯脑般的战意残念,惊得他踉蹌后退,踩碎了满地风化的指骨。
不远处的星髓沙堆突然下陷,白璃脊背五枚翡翠碎片迸射绿芒,沙砾如活物般爬上她苍白的肌肤,贪婪吮吸著渗出的血珠。“呃啊...”她蜷缩的身体反弓如虾,指甲抠进沙地拖出深痕,仿佛正被无形锁链拖向祭坛。沙砾触及她脊背翡翠的瞬间,竟有细微的暗红火星迸溅,仿佛在与某种新生的、灼热的力量对抗。
白璃仿佛被什么东西附身了一般冷笑道,笑声直接刺入陆无川神识:“真当自己是破局者?净血池底三百具『我』的尸骸,便是你的下场!”她的声音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仿佛脊背的灼痛正侵蚀她的意志。
“那你留这裂痕做什么?”陆无川突然攥紧染血的贪狼钱,“等它长成新的牢笼吗?”
他猛地將古钱按向胸口剑痕,鎏金咒文与贪狼星纹碰撞爆出火星:“还是说...你在等有人撕开这囚笼?!”
遗骸尾椎的翡翠裂片骤亮!白璃的尖叫与守陵人的咆哮同时在空间炸响:
“住手!裂痕是命轨断口——”
“蠢货!巡天镜锁定此地时,三万英灵將永世沉沦!”守陵人浑浊的眼中第一次流露出近乎绝望的惊骇,他手中的骨杖裂纹处,竟渗出丝丝缕缕暗红色的、如同熔融金属般的粘稠物质,散发出与深渊熔炉同源的毁灭气息。
当陆无川指尖触及翡翠裂痕
“川儿,抓住光!”母亲莫氏的残影在青光中浮现,引著他染血的手將贪狼钱楔入裂痕。
“滋啦!”星髓血污与陆无川的血交融剎那,灰白骨尘上骤然腾起三尺青烟!两股血液如仇敌般撕扯扭动,最终凝成妖异的双头蛇图腾——蛇首一衔翡翠,一咬古钱,正是莫氏血脉灼烧圣女诅咒的具象!图腾形成的瞬间,祭坛七根青铜巨柱上缠绕的石化龙尸,鳞甲缝隙间竟同时渗出暗红血光,发出低沉的、仿佛来自远古的悲鸣。
贪狼钱与翡翠嵌合的瞬间,裂痕处迸发的不再是光,而是粘稠的时空浆液。浆液如沥青滴落,所触骨尘瞬间风化成沙,露出下方青铜祭坛的本体——无数细如髮丝的“轮迴圣纹”在青铜表面浮现!圣纹贪婪吮吸著双头蛇图腾的血气,纹路渐次亮起,最终在祭坛中央撕开一道锯齿状裂口。
裂口內传来鯨歌般的时空潮声,狂暴的吸力將陆无川袍袖撕成碎片。他回头看见巡天镜光已撕裂空间屏障,镜光中秦霄炎浮现出兴奋而又扭曲的神情!更骇人的是,镜光边缘骤然炸开一片不祥的翡翠血雾——那分明是秦霄炎將宗主令牌刺入胸膛时,精血与令牌邪光混合喷溅的异象!他狰狞的面孔在血雾中一闪而逝,口型分明在咆哮:“熔炉...启!”隨著这声咆哮,整个葬神渊战场的地面剧烈一震,远方传来沉闷如巨兽心跳的轰鸣,空气中瀰漫的铁锈味瞬间被一股硫磺与熔融金属的焦灼气息覆盖。
陆无川纵身跃入锯齿裂口。乱流撕扯中,他最后瞥见祭坛遗骸抬起的头颅——三枚翡翠碎片上鎏金符文如活蛆蠕动,那起笔的顿挫与雷劫台上秦霄炎刻咒时剑尖的颤抖频率完全一致!更让他心悸的是,遗骸空洞的眼窝深处,竟也倒映出深渊熔炉那暗红如血的轮廓,仿佛初代圣女早已预见此刻。
与此同时,通道下方翻涌的混沌光影深处,陡然亮起一片暗红如凝血的光芒,隱约可见巨大的炉体轮廓在虚空中凝聚,炉口正对著祭坛方向——深渊熔炉,竟被秦霄炎以判官之血强行唤醒,提前开始了炼化!炉口喷薄出的並非火焰,而是亿万扭曲哀嚎的魂影,它们被无形的力量撕扯、熔炼,化作暗红的光流,贪婪地舔舐著葬神渊的空间壁垒。
一缕冰蚕丝般的白髮缠上他手腕。白璃的嘆息混著血腥气钻入耳膜:“看啊...你我皆是过河之卒...”她的声音虚弱却带著一丝奇异的平静,仿佛熔炉的启动印证了她最深的绝望。
缠在腕间的白髮突然绷直!陆无川顺著髮丝望去,骇见通道尽头浮现一具青铜纺车的虚影——纺轮转动间,赫然缠绕著被斩断的“善因丝”与巡天镜光的碎片!而在纺轮核心,三缕暗红如熔炉之火的丝线正疯狂扭动,试图吞噬其余丝线——正是秦霄炎启动的血祭之力!更诡异的是,纺车虚影的框架上,隱约浮现出与守陵人骨杖顶端那块灰白骨片一模一样的纹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