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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最美人间烟火照山河

栓子:(掀红布露出夜壶)就这腌臢玩意?我爷拿它当传家宝!

“嚯!这陈年醃菜缸的味儿!“王屠户捏著鼻子吼,引得全场鬨笑。

粪球:您可甭小瞧!(拎壶转圈)光绪年间老物件,您瞅这包浆!(壶底露补丁)

栓子:补丁比壶大!昨儿我娘还拿它浇菜地!

粪球:(拍腿)暴殄天物!这可是当年军营里顺...(捂嘴)

栓子:那日我爷哆嗦著传宝(学老头颤音):“栓子啊,这壶救过咱全村...“

粪球:咋救?

栓子:(拎壶做泼水状)“宣统三年闹旱灾,全村就这壶里存著半碗水!“

粪球:(掏算盘)按省城古董铺的价,这壶值这个数!(比八)

栓子:八块大洋?

粪球:八颗鸡蛋!人家说壶嘴缺茬儿!(壶嘴缠著线)

当粪球神秘兮兮比划“八颗鸡蛋“时,林铁柱刚灌进嘴的地瓜烧“噗“地喷了邻座满脸:“八颗?我出十颗!“栓子立马接茬:“成交!连我爷的夜壶塞子搭给您!“妇女们笑得直揉肠子,春妮娘的金耳环都笑掉进酸菜盆。

栓子:我爷非说是义和团砍洋人崩的!

栓子拎著缠线的夜壶嘴,学爷爷颤声:“这、这是砍洋鬼子的刀气震的!“台下白鬍子老头们集体呛咳——当年他们举的可是粪叉。

全场大笑。

粪球:(学山西古董商)“后生,这夜壶要成套才金贵!“(掏夜壶盖)您瞅这配套的茶碗!

栓子:(抢盖)这我爷的旱菸灰缸!

粪球:昨儿省城学生来考察(戴眼镜装斯文):“老乡,这壶有歷史价值!“

栓子:我爷当场灌满陈醋(举壶豪饮):“啥价值?装酒不漏味儿!“(呛咳)

粪球:(抢壶)暴殄天物!这得送博物馆...(嗅壶)嚯!您老昨晚吃蒜了吧?

二人追打绕场,夜壶“咣当“扣粪球头上。

夜壶扣上粪球脑袋时,壶里残余的醋顺著脖子往下淌,台下爆笑如山洪。

林砚趁机猛敲铜锣:“接下来——三十条汉子打夯歌!“可喊声早被笑浪淹没,连篝火都笑得火星子乱迸,把“少年自强“的幕布燎出几个透亮的窟窿眼。

林砚赶紧拎出铁皮喇叭,“老少爷们儿!刚才这《夜壶风云》炸不炸?”

“炸,炸死我们了”台下声音如雷。

“听听这动静,比咱凿冰窟窿还带劲!下回进城说书,得把省城戏园子顶棚掀囉!“

他忽然抽鼻子嗅了嗅:“酸菜燉鱼头还剩半锅没?炸鱼鳞可別餵了狗!”

眾人拍肚皮咚咚响。

“行!吃饱喝足才有力气——“

话音陡转:“劳驾各位搭把手!条凳方桌挪旁边角落,给打夯队腾个震天响的地界!“

三十一条汉子齐吼呼应

“那边扛门板的叔!对角摞稳当!您老別猫腰!当心勾了醃菜缸!“

眾人鬨笑著传运桌椅,陶碗叮噹声里,晒穀场顷刻空出二十丈见方。

“好的,现在有请林大虎等人的打夯歌,鼓掌”

晒穀场西侧忽炸响三声铜锣,林大虎赤膊阔步登场,古铜色脊背滚著汗珠,靛蓝布裤腿挽至膝头,腰间红绸隨步生风。

三十条汉子分三列鱼贯而入:

头排八人肩扛榆木夯锤,锤头缠红绸,绸尾扫过夯土扬起细尘;

中列十二人背縴绳,麻绳交织成网,绳结坠著铜铃鐺;

后排十人持陶瓮与木杴,瓮口蒙著晒乾的羊皮充战鼓。

林大虎抡锤砸地,夯歌破空:

“嘿——呦!“(夯锤齐落,土块四溅)

眾合:“地动——山摇!“(縴夫队弓步拽绳,铃鐺乱颤)

领:“一夯砸开千石粮!“

眾:“仓满——瓮胀!“(夯锤三连击,鼓手拍羊皮瓮)

领:“二夯震醒万古荒!“

眾:“麦浪——滔天!“(縴夫队抖绳如浪,铃鐺似惊涛)

三队旋走八卦阵:

夯锤队劈“十字夯“红绸织成火网

縴夫队甩“盘龙索“铜铃啸出罡风

鼓手队击“雷公点“羊皮瓮闷响如远雷

领:“三夯炼就百炼钢!“

眾:“炉火——正旺!“(夯锤互撞,迸出榆木香)

领:“四夯铺平万条路!“

眾:“车马——通疆!“(縴绳突展成“之“字,似铁路铺轨)

夯锤队突分两列,縴夫队甩绳成弓弦状,鼓手以杴击瓮擬战马嘶鸣

领:“五夯铸成虎蹲炮!“(夯锤交击迸火星)

眾:“震破——天狼!“(縴绳猛拽,铃鐺如弹雨呼啸)

领:“六夯筑起钢铁墙!“(夯锤垒成三角阵)

眾:“护我——乡!“(鼓手拍瓮如枪声,羊皮炸裂飞絮如硝烟)

队形骤变螺旋阵,夯锤柄缠染蓝粗布充笔墨。

领:“七夯夯平圣人路!“(锤头拖地划“之“字)

眾:“砚池——生光!“(縴绳抖出算盘珠响,铜铃脆如翻书)

领:“八夯夯实状元梁!“(夯锤架成“文庙“牌坊)

眾:“笔锋——如枪!“(鼓手以杴代笔,瓮面灰土写“自强“)

三队穿插如织机,縴绳交错成“林“字。

领:“九夯夯碎旧枷锁!“(夯锤劈裂象徵田契的木牌)

眾:“天地——重光!“(縴夫队踏碎代表租税的陶罐)

领:“十夯夯出新人间!“(鼓手摔瓮,瓷片飞溅如星)

眾:“日月——同昌!“(三十人叠罗汉擎锤指天)

齐诵:“一夯一印血汗浸,千锤千炼铸铁魂!“

縴绳骤收,铃鐺寂灭

三十条汉子屈膝拄锤,胸膛起伏如风箱。

林大虎撕开汗透的靛布衫,露出脊樑上的旧鞭痕。

独吼:“林家儿郎——“(夯锤点地三响)

眾:“在!在!在!“(三跺脚震起环形尘暴)

夯锤砸落最后一响时,晒穀场炸了锅。

八十岁的林老六拄著枣木拐颤巍巍站起,光绪年间被洋枪打瘸的腿竟跺出鼓点:“林家汉子!硬!“

老林头的绸缎马褂早甩在泥里,他踩著条凳举帐本狂挥:“这劲头!这夯歌!抵得上老子半本买卖经!”

铁匠铺学徒们疯了似的抡起火钳敲砧板,打铁声混著夯歌震得祠堂瓦片簌簌落灰。

王屠户的杀猪刀往切鱼的砧板上一剁:“日他娘!当年要有这气势,八国联军的炮都得调头!“

最疯的是那群半大小子——狗剩躥上粮垛顶学抡夯锤,裤襠“刺啦“裂开也浑不觉;栓子带著五个皮猴衝进场,抱起冻鱼头当夯锤乱舞,鱼尾巴抽得铁匠学徒嗷嗷叫。

林砚刚要敲锣报幕,铜锣已被疯抢的观眾夺去当夯锤使。

林砚赶紧安排人把篝火分成5堆,让三十名青壮分成5组,各自带领几百人唱了一遍又一遍。

林砚怀疑是不是他和大虎在彩排时,把打夯歌改得太热血了。

亥时,晒穀场忽地黯了灯火。

林老三赤膊立於八尺铁砧前,铜哨咬在齿间,双臂筋肉虬结如老树盘根:“起炉——!“

八条汉子应声而动:

四人拉拽牛皮风箱,炉膛內焦炭迸出蓝焰。

两人钳出熔化的废铁料,铁水在陶勺里滚成金球。

林老三与疤脸张各执丈余榆木板,板头钉满淬火的犁头碎片。

“泼——!“铜哨淒啸,八勺铁水齐扬。

铁球撞上犁头阵剎那,“轰“地炸成千百颗金流星,映得每一张汗涔涔的脸庞如庙里怒目金刚。

林老三旋身抽板,铁水在空中甩出太极图,未坠地便氧化成四氧化三铁的黑红烟圈。

疤脸张劈砍似刀法,火星织就潞安府城郭轮廓,坠地时恰引燃预埋的火药线,地火躥涌如赤蛇。

最后一泼铁水冲天时,林老三甩出铜哨——光绪年的黄铜哨子穿过千度铁火,竟未熔化,反在夜空中啸出当年俄军衝锋的淒號。

铁应声炸成漫天金雨,老槐树枯枝燃成火树银。

此景应是最美人间烟火照山河!

晒穀场彻底沦陷,今夜无人能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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