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林砚脆生生地喊了一句。
“嗯?”林广福没回头,烟锅子在鞋底上磕了磕灰。
“我想带小妖和刺客进山转转。”
老族长林广福的菸袋锅精准敲在他后脑勺:“小兔崽子又憋什么坏?“
“小妖昨儿传信,瞅见五只梅鹿,可漂亮了!就在村里后山上一个隱秘的山谷里藏著!我去瞅瞅,兴许能引回村来养著?”
“小妖?刺客?”林广福愣了下,才想起孙子养的那俩“活祖宗”——天上飞的海东青,地上跑的金钱豹。
他下意识抬头,果然看见鹰房架子上头蹲著个灰蓝色的影子,正是那只叫“小妖”的鹰,金黄色的眼珠子锐利地盯著下头。
至於“刺客”,那豹子神出鬼没的,指不定猫在哪个柴火垛后头打盹呢。
“它能跟你传信儿?”林广福觉得有点玄乎。
“能!”林砚用力点头,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它看见啥,我这儿就能知道个大概。刺客也是。它们可灵了,有它们跟著,比带十个大人还安全呢!刺客认得路,小妖在天上看著,啥危险都能提前知道。爷爷您想啊,五只大鹿呢!要是能弄回来,开春养起来,鹿茸多金贵?鹿肉也好吃……”
林广福吧嗒著菸袋,没说话。
他心里头琢磨开了。
这孙子最近透著股邪乎劲儿,找水源、捞鱼、指挥春耕,桩桩件件都出人意料。
养这鹰和豹子更邪门,那豹子凶得很,可偏偏在砚哥儿跟前温顺得像只大猫。
他说能跟这俩东西“传信儿”,林广福心里信了七八分。
“真就在后坡?不进里头去?”林广福盯著孙子问。
“真真的!小妖看得清清楚楚,那片山樑子光禿禿的,连棵大树都没有,就些矮灌木丛,藏不住大东西。鹿群就在山洼子的小溪边喝水呢,离咱村近得很!”林砚拍著胸脯保证,小脸满是认真。
林广福又沉默了一会儿,看著孙子亮晶晶的眼睛,再想想那五只鹿……確实是香。
“那……行吧。”林广福终於鬆了口,但马上竖起三根手指头,“听著!第一,就后山,不能往里多走一步!第二,刺客和小妖必须寸步不离跟著你!要是它们俩有半点不对劲,立马掉头回家!听见没?”
“听见了!爷爷最好了!”林砚高兴地蹦起来,扭头就朝鹰房喊:“小妖!带路!刺客!跟上!”话音未落,墙上的海东青“唳——”地一声清啸,振翅衝上蓝天。
几乎同时,一道金黄色的矫健身影从柴房阴影里无声无息地滑了出来,正是“刺客”。
它踱到林砚腿边,硕大的脑袋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裤腿,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呼嚕声,竖起的尾巴尖轻轻摆动,像在催促。
林广福看著这一人一豹一鹰的组合,摇摇头,又有点想笑,对著屋里喊:“老婆子,给砚哥儿多揣几个饃!他要去后坡『打猎』!”心里却嘀咕:这阵仗,到底是去抓鹿,还是去占山为王?
正月二十九的太行山,还裹著一层灰扑扑的冬装。
山风颳在脸上像小刀子,带著枯草和冻土的凛冽味道。
林砚裹紧了羊皮袄,踩著咯吱作响的冻土,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村后通往浅山樑子的坡道上。
真正的开路先锋,却是一前一后两道影子。
头顶上,一个灰蓝色的点在高远的苍穹下盘旋,时而静止如钉在空中的徽章,时而如离弦之箭般掠过山脊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