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贞牵著林砚刚踏进院门,一个小小的、穿著碎袄的身影就像颗小炮弹似的从堂屋门帘后冲了出来!
“娘!哥——哥!”阿满带著哭腔的奶音又响又急,像只被遗弃许久的小兽,直直扑向苏婉贞的腿,两只小胳膊死死抱住,小脸蛋整个埋在母亲的裙摆里,蹭啊蹭。
“哎哟,阿满!”苏婉贞被撞得一个趔趄,赶紧弯腰想抱她,“娘和哥哥回来了,就去看麦苗了会儿,没走远呀。”
可阿满像块甩不掉的小膏药,抱著腿不撒手,小身子扭动著往上攀:“抱!娘抱!阿满要抱!”那委屈劲儿,仿佛分离了几个时辰。
林砚见状,赶紧凑过去哄:“阿满乖,看哥哥给你带什么啦?”他变戏法似的从兜里掏出一小把刚在田埂边摘的、嫩生生的狗尾巴草,毛茸茸的穗子在夕阳下轻晃。
阿满的注意力被吸引了一瞬,泪汪汪的大眼睛看向哥哥手里的草,但小手依然紧紧抓著母亲的衣襟,只是稍微鬆了点力道,小嘴瘪著:“哥……抱阿满……”
“好,哥哥抱!”林砚立刻把狗尾巴草塞进妹妹另一只小手里,然后使出吃奶的劲儿,想把这块“小粘糕”从母亲腿上“揭”下来,抱进自己怀里。
就在这时,院角的阴影里,刺客无声无息地踱了出来。
它似乎被这边的动静吸引,迈著优雅的步子靠近,琥珀色的眼睛平静地看著那个哭唧唧的小人类幼崽。
“大猫猫!”阿满一看到刺客,哭声奇蹟般地小了下去,带著浓重的鼻音喊了一声,但抱著哥哥脖子的手一点没松,反而把沾著鼻涕眼泪的小脸也往哥哥颈窝里埋了埋,只露出一只眼睛偷瞄刺客。
刺客走到离他们几步远的地方,庞大的身躯在阳光下拉出长长的影子。
它没有像往常一样趴下,而是站在那里,静静地看著被哥哥抱著的阿满,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低沉、近乎听不见的“呼嚕”,像是在询问。
“刺客也想阿满了是不是?”林砚抱著沉甸甸的妹妹,笑著对豹子说,“阿满刚才找不到我们,伤心了。”
阿满听到哥哥的话,似乎觉得被理解了,小嘴一扁,又要哭,但看到刺客那双平静的眼睛,又忍住了。她吸了吸鼻子,忽然想起什么,把手里攥得有点蔫的狗尾巴草,朝著刺客的方向,怯生生地伸出去一小截:“大猫猫……草草……给……”
刺客歪了歪头,似乎对这“礼物”有些困惑。
它巨大的头颅微微低下,凑近嗅了嗅那毛茸茸的草穗,粉色的鼻子动了动。
当然,它对此毫无兴趣。
但它並没有走开,反而就地坐了下来,粗壮的尾巴在身后轻轻扫动地面,带起一小缕尘土。
它就那么安静地坐著,像一尊毛茸茸的守护神像,琥珀色的眼睛温和地看著粘在哥哥身上的阿满。
这无声的陪伴似乎给了阿满极大的安慰。
她不再试图把草塞给刺客,而是安心地靠在哥哥怀里,小脑袋枕著林砚的肩膀,一只小手还无意识地揪著哥哥的衣领,另一只手拿著狗尾巴草有一下没一下地晃著。
大眼睛一会儿看看近在咫尺的哥哥,一会儿又瞟瞟坐在不远处、沐浴在金光里的“大猫猫”,那惊魂未定的小模样总算彻底放鬆下来,只剩下全然的依赖和满足。
苏婉贞笑著摇摇头,伸手轻轻帮林砚託了下阿满的小屁股,又揉了揉女儿柔软的发顶:“好了好了,小粘人精,抱也抱了,刺客也陪著了,该下来了吧?再抱下去,你哥该被你勒断气儿了。”
阿满闻言,把小脸在哥哥颈窝里又使劲蹭了蹭,这才心满意足地哼唧一声,被母亲接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