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岭深处,黑虎寨。
虎皮椅上,黑虎寨大当家“铁面阎罗”赵黑虎一脚踩著酒罈,手里的九环大刀哐当一声剁在了案上,震得满桌生米乱蹦:“他娘的!探子说了,那狗屁皇子带著三千锦衣卫过山道,还押著天竺禿驴,这肥羊自个儿送上门来了,不宰白不宰!”
二当家“毒牙”孙三刀舔了舔匕首上的血渍,一脸的阴笑道:“大哥,弟兄们半年没开荤了,这票干完,別说娶婆娘,咱连一百座怡红院都能盘下来啊!”
底下嘍囉鬨笑一片,有一个缺门牙的土匪举著豁口碗嚷嚷。
“抢了皇子,咱也尝尝龙肝凤髓啥味儿!”
赵黑虎满脸狞笑著,拎起酒罈灌了一个底朝天:“传令!今夜子时埋伏断魂崖,谁敢放跑一个活口——”
他大刀一指门口拴著的野狗,“老子要亲手將那一个皇子剁了餵狗!”
子夜將至,断魂崖阴风呼啸。
赵黑虎带著三百悍匪埋伏在乱石后,刀剑出鞘,眼冒绿光。
忽然。
山风裹来一阵若有若无的歌声。
“月亮出来亮汪汪,想起我的阿妹在河旁……”
孙三刀闻言一愣:“哪来的娘们儿唱小调?”
歌声渐响,四面八方竟层层叠叠涌来,哀婉如泣。
缺门牙的土匪突然红了眼眶:“这……这是俺老家云南的《小河淌水》!”
赵黑虎勃然大怒:“闭嘴!再嚎老子先砍了你!”
可歌声越发清晰,连歌词都换了:“山茶开十八朵,阿爹阿妈等归人……”
土匪堆里一阵骚动。
有人哆嗦著摸出怀里的破布娃娃。
有人攥著半截发黑的银鐲子。
连赵黑虎的刀尖都颤了颤……
十年前,他离乡时,老娘塞给他的正是一支银鐲,可惜那一年回去的时候,老娘却已经不在人世,他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如今十年过去了……
老娘的坟,他都没上过一次。
“轰!”
崖顶突然炸开一片火光,数千人齐声高唱震得地动山摇:“归来吧——浪子回头金不换!”
赵黑虎的青筋暴起:“中计了!给老子搜山!”
这一搜,就是整整半个多时辰。
结果……
数百个嘍囉连滚带爬地回报:“大当家,山前山后连个鬼影都没有,就……就几面破铜锣拴在树上,还贴了符咒!”
孙三刀一脚踹翻嘍囉:“放屁!三千人唱戏能凭空没了?!”
“会……不会是鬼啊?”
嘍囉们浑身一颤,脸都一个个发绿了。
赵黑虎盯著铜锣上贴著的符咒,突然仰天狂笑:“装神弄鬼!弟兄们回寨喝酒!明日屠光那群龟孙!”
寨中酒肉满桌,土匪们却闷头灌酒。
缺门牙的土匪抱著酒罈號啕:“俺阿妹嫁人那年,说要等俺回去吃席……”
孙三刀一刀劈碎酒罈。
“再哭丧,老子送你见阎王!”
可他的话音一落。
大当家的赵黑虎,却拎著酒罈摇摇晃晃起身。
然后。
一脚踹翻了香案,供著的关公像咣当砸地:“狗屁的义薄云天!老子要回家种田娶媳妇呜呜呜……”
所有人一愣,没想到自家大当家的也有那么脆弱的一面。
他们的喝得更猛了……
翌日黎明,黑虎寨鼾声如雷。
木钱出现在了寨门外,捏著自己的鼻子一脸嫌弃。
“嚯!这帮人喝的怕不是马尿?”
四周的锦衣卫扛著一捆麻绳,兴冲冲飞奔了进来。
“殿下,您这『四面楚歌』简直缺德带冒烟!”
“但是太牛逼了,居然!居然!居然!都喝醉了?”
“我靠!真的將损失降到了最低……不,应该是简直不费一兵一卒!”
……
望著大伙儿扑上来,將土匪一个个捆绑起来的场面,李玄戈心中微微一笑。
当都捆绑得差不多的时候,李玄戈叼著草茎咧嘴一笑:“走,给赵大当家送一份醒酒汤!”
他挥了挥手,三千锦衣卫踹门而入,火銃齐指:“起床!查水錶!”
赵黑虎醉眼惺忪地要去摸刀,结果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最离谱的是……
门外晨光中,那一个皇子,正翘著二郎腿坐在虎皮椅上,手里晃著那一支银鐲:“大当家,你娘託梦说……鐲子该擦擦了。”
赵黑虎僵在原地,隨之猛然惊醒了过来。
他才发现……
他和他的人,都被对方给捆绑了起来!!!
他顿时瞪著李玄戈手中晃悠的银鐲子,额角青筋突突直跳:“入你娘的……昨晚那调调是你捣的鬼?!”
“这叫心理战。”
李玄戈蹲下身,银鐲子“叮”地一声,敲在赵黑虎的脑门上,“《孙子兵法》没读过吧?专治你们这种表面凶神恶煞、內心缺爱哭包的类型!”
“放屁!”
赵黑虎挣扎著要扑上去,麻绳却勒进皮肉渗出血丝,“有种就他娘的跟老子单挑!老子一刀能劈你十个!”
“单挑?”
李玄戈突然从袖中抖出一把微型火銃,抵住了他的下巴,“时代变了老铁,这玩意儿叫『物理说服器』,砰一声就能送你去见令堂。”
“你!!!”
赵黑虎的怒吼音效卡在了喉咙里,余光瞥见寨门外乌泱泱的土匪全被捆成螃蟹串,连二当家孙三刀都掛著鼻涕泡睡得死沉。
他猛然想起昨夜那催魂的云南小调,后槽牙几乎咬碎:“狗日的……居然用乡音坑老子啊!!!”
怒!
太怒了!
他居然被坑惨了!
明明稳贏的局面,却被自己搞成输局,而且还那般的悽惨……
若非那一曲调子,他也不会比平时粗心大意,导致了悲剧的出现!
想想就非常的恼火!
堂堂的杀神土匪,居然会落得这般下场?
“你说对了。”
李玄戈点头如捣蒜,“本王就是坑你们,你能咋滴?”
“我草……”
赵黑虎怒不可遏,刚想破口大骂,结果李玄戈已经拿著一只裹脚布,塞入了他的嘴里。
然后。
他起身掸了掸蟒袍上的灰,转头朝木钱挑眉:“愣著干啥?去让人喊来隔壁县令来洗地!”
“啊……是!”
木钱惊醒了过来,顺势带著几个人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