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海市的暑热尚未完全褪去,但在奇点科技总部地下近百米深处的奇点先进材料研究院实验室內,却是一片恆定的冰凉与极致的寧静。
这里是“织梦者”计划的心臟,承载著苏阳对agi硬体基石的全部野望。
超过150亿龙幣的投入,让这个代號“深空”百米深的地下五层实验室群,拥有著近乎苛刻的科研环境:真空度直逼外太空,任何大於0.1纳米的微小振动都会被传感器捕捉並由主动减震系统抵消,温度的控制更是达到了千分之五开尔文的级別。
然而,即便拥有如此顶级的环境和全球招募而来的精英团队,“织梦者”计划的核心部件研製与集成工作,依然如同在原子级別的微缩宇宙中进行一场豪赌,每一步都充满了未知的挑战。
此刻,在原子束源精密控制实验区,一眾奇点集团先进材料研究院的眾多科学家们,身穿国家提供的最新型 白色隔离服,气氛显得有些凝重。
汉斯·穆勒,这位来自德国的材料学大师,正紧锁著他那標誌性的浓眉,盯著屏幕上一条条杂乱无章的粒子散射数据。
他身旁,几位核心工程师也是一脸倦容,討论的声音压得很低。
“汉斯,这已经是我们本周第三次调整磁透镜阵列的聚焦参数了,”一位年轻的工程师轻声道,“但原子束的能量弥散问题依旧没有改善。按照目前的稳定性,別说精確控制单个碳原子的沉积位置,就连保证微米尺度內的均匀性都非常困难。这离『苏氏碳膜v2.0』对原子排列近乎完美的要求,差得太远了。”
穆勒揉了揉太阳穴,语气中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我知道。我们现有的理论模型,在计算这种极端条件下的多体库仑相互作用时,显然忽略了某些关键因素。计算机模擬出的理想参数,与实际的实验结果偏差太大了。”
他的目光投向不远处一台结构复杂、遍布著精密调节旋钮的圆柱形设备——那是他们团队呕心沥血设计和製造的“超高精度可控原子束源”原型机。
它的目標是將碳原子或其他指定原子以极高的精度、极低的能量波动“发射”到基板的指定位置。
然而,这颗“织梦者”的“子弹”,现在却飘忽不定。能量波动始终在0.1%上下徘徊,远未达到小於0.05%的目標;而束流的发散角更是难以控制在0.1毫弧度以內。
与此同时,在仅一墙之隔的量子干涉测量实验区,莉娜·霍夫曼博士和她的团队也面临著相似的困境。她那双深邃的蓝色眼眸中,布满了专注与一丝困惑。
她们的任务,是开发一套能够在原子尺度对“苏氏碳膜v2.0”生长过程进行实时、无扰动原位表徵的系统,其核心是量子干涉测量技术,目標是將单个碳原子的定位精度控制在0.01纳米以內,这是后续进行原子级缺陷检测与修復的前提。
“莉娜,我们对基板材料进行了多轮超低温退火和表面等离子体清洗,但背景量子噪声依然顽固。”
一位负责信號分析的博士后研究员指著屏幕上一片被噪声淹没的微弱干涉条纹,无奈地说道,“在毫开尔文温区,基板材料本身的晶格振动虽然被极大压制,但那些微弱的、不可预测的量子涨落,就像幽灵一样干扰著我们的测量光束。我们的定位精度,始终在0.05纳米到0.08纳米之间徘徊,根本无法锁定单个原子的精確位置。”
莉娜·霍夫曼微微頷首,她自然清楚问题的棘手。在这样的尺度下,任何微小的扰动都会被无限放大。
这不仅仅是工程技术的问题,更触及了量子力学测不准原理的边界。
连续数日,苏阳都將大部分时间沉浸在这两个核心实验室中。
他安静地旁听团队的討论,仔细查阅实验数据,偶尔会提出一些直指问题本质的疑问。
这天下午,在原子束源实验室,当汉斯·穆勒再次因为一组不理想的实验数据而陷入沉思时,苏阳经过这么多天的思考,结合利用原子操控异能,对研究小组的实验过程的原子级尺度观察,对於穆勒教授小组的实验,已经有了些许想法。
於是苏阳开口道:“穆勒教授,你知道一种『射频场约束下低能离子束自聚焦增强效应』的理论模型吗?讲的是,通过在主束流通道外围施加一个特定频率和构型的辅助电磁场,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抑制带电粒子间的排斥力,从而提高束流的聚焦度和稳定性。不知道这个思路,对我们现在遇到的能量弥散问题,会不会有什么启发?”
汉斯·穆勒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讶异。苏阳提及的那个理论,他隱约有些印象,但確实非常冷门,因为其提出的条件非常苛刻,且缺乏后续的实验验证。
但此刻,苏阳经点出来,倒让他从固有的思维定势中跳脱出来。他立刻召集团队成员,开始在白板上重新推演和计算,尝试將苏阳所提到的想法与他们现有的模型结合起来。
苏阳则在一旁静静地看著。
稍后,苏阳又来到莉娜·霍夫曼的实验室。
看著莉娜因量子涨落问题而紧蹙的眉头,他沉吟片刻,说道:“霍夫曼博士,我一直在想,量子涨落既然是微观世界不可避免的隨机性体现,我们是否可以换一个角度,不是去被动地屏蔽它,而是主动地去管理它?”
莉娜有些不解地看向苏阳。
苏阳继续道:“我最近在思考一个纯理论上的可能性。如果我们能生成一对高度纠缠的光子对,让其中一个光子与我们的测量系统发生微弱的耦合作用,感知到基板量子涨落带来的相位扰动,那么根据量子纠缠的特性,另一个光子是否会瞬时地携带这种扰动信息?如果我们能再通过一个超快的光学反馈迴路,將这个信息加载到一个补偿光场上,反向作用於测量系统,是否就有可能在涨落髮生的瞬间,就將其抵消掉,从而实现对背景噪声的主动抑制?这听起来可能有些异想天开,但从基础量子物理的原理上看,似乎並没有什么根本性的矛盾。”
莉娜·霍夫曼听完苏阳这番话,整个人都愣住了。
她作为量子物理学的顶尖专家,自然明白苏阳描述的这个“基於纠缠光子对的主动式量子反馈抑制迴路”构想,其理论基础是成立的,但技术实现的难度简直匪夷所思,涉及到对单光子级別精確操控、超快量子態测量与反馈等一系列尖端技术。
然而,这確实为她提供了一个全新的、从未想过的解决思路。如果真能实现,那將是量子精密测量领域的一大创举。
“苏董……您这个想法……也太迷人了!”莉娜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有些颤抖,她立刻开始在光脑上飞速地进行相关的理论推演和可行性分析。
陈景德教授在一旁目睹了苏阳与两位核心科学家的交流,心中大受震撼。
在苏阳手底下搞科研似乎从来不会有瓶颈,唯一限制他们的就是想像力,真应了一句老话: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產,有了苏阳,他们敢提出:“与火箭爭速度,和日月比高低”的口號。
苏阳总能精准地切中问题的要害,並给出极具前瞻性的方向。这究竟是怎样一种天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