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牧生一听,抄起放在兵器架上的汉阳造往肩头一扛,冲李三娃一努嘴,“走!去看看啥事那么急!”
李三娃也把大刀往背后一挎,和陆牧生一起,跟张铁蛋就往前院跑。
一伙护院呼啦啦往前院赶,脚底板带风,扬起一路尘土。
没多会儿就到了前院。
老远就瞅见罗教头双手叉腰,像尊铁塔立在那里。
“都快点儿!”
罗教头扯著嗓子吆喝,“把队伍排齐咯!今个儿要迎县长,都把精气神提起来,別给白家丟人!”
眾人跟著罗教头快步涌到大门口。
然后赶忙分列大门口两侧,三十几个护院各自站成一排。
陆牧生往人群里刚站定,就见大少奶奶苏韞婠已经立在门楼底下,月白旗袍外头罩著件墨绿色披肩,手里攥著块绢帕。
王顺子站在陆牧生身边,偷偷用胳膊肘捅了一下他腰侧,压低声音说:“陆哥你瞅,站大少奶奶左边那个把玩翡翠珠子的,就是二老爷白鸣昌,右边那个缩脖子的,是三老爷白鸣盛!”
陆牧生抬眼一瞧,俩中年人都是四五十岁,穿著团马褂,活像俩偷油的耗子,眼神儿发虚,看著哪有半分老爷的派头。
正瞅著,大门口里面突然有人喊,“大太太出来咯!”
就见一位穿著藏青织锦袄套裙的中年妇人扶著个丫鬟走出来,一身贵气不怒自威,虽看著五六十岁,但满头乌髮梳得溜光,头上的珠釵直晃人眼。
后头还跟两个丫鬟,一个比一个机灵,又是打扇子又是拎裙摆。
王顺子压低声音对陆牧生说:“这就是大太太,当年跟著老爷一起共掌白家 ,如今大少奶奶能够执掌白家,也是大太太力挺的!”
陆牧生小声问:“咋没瞅见二太太她们?”
王顺子撇撇嘴:“迎客是大礼数,姨太太们的身份哪能出来露脸?”
这边话音刚落,二老爷和三老爷就赶忙迎上去,腰弯得跟虾米似的,“大嫂嫂!最近忙没能去问候,您身子骨可硬朗?”
大太太眼皮子都没抬,扫了他俩一眼,冷冷地说:“老二老三,你俩要是能消停些,別成天净整么蛾子,我这身子骨比啥都强!”
俩老爷脸涨得通红,赶紧点头哈腰:“是是是,大嫂嫂说得对!”
大少奶奶见状,上前搀住大太太的胳膊,轻声唤道:“娘,您慢些。”
大太太问:“潘县长什么时候到?”
大少奶奶说:“刚收到信,未时一刻左右。”
大太太皱著眉嘟囔:“我们白家与这位潘县长瓜葛不深,如今不请自来,怕是来者不善,指不定憋著什么坏心眼儿!”
大少奶奶紧了一下黛眉:“娘,您放一百个心,我心里有数!”
大太太这才露出些笑模样,轻轻拍了拍大少奶奶的手背,能看得出婆媳关係不错。
正说著,远处传来噠噠噠的马蹄声。
只见四匹快马开道,跑得飞快,扬起了老高的尘土。
后头跟著一辆雕马车,车帘子绣著金线,晃得人睁不开眼。
再往后,是一队扛枪的保安团士兵,足足三十多號人,枪桿子明晃晃的,看著威风八面。
罗教头三步並作两步跑到大少奶奶跟前,声音洪亮,“大少奶奶!县长到了!”
大少奶奶整了整衣裳,挺直了腰板,眼眸儿里透著股子当家气魄。
陆牧生握紧了手里的汉阳造,望向那辆雕马车。
雕马车軲轆碾过青石板,发出吱呀声响,在白家门楼前缓缓停下。
大太太在丫鬟搀扶下往前两步,苏韞婠紧隨其后,鬢边珍珠隨著步子轻轻晃动。
车帘掀开,一位头戴礼帽,身著灰褐色中山装的中年人探出身来,金丝边眼镜下两道浓眉微微上扬,正是凤台一县之尊!
县长潘震明!
“潘县长屈尊大驾,白家蓬蓽生辉!”
大太太率先开腔,嘴角掛著三分笑意,眼神却透著七分警惕。
潘震明撩著裤脚,跨下马车,皮靴踏地发出咔嗒脆响。
“白家嫂子言重咯!”潘震明皮笑肉不笑地拱手:“冒昧前来叨扰,还望白家嫂子莫要见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