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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著议论声,苏韞婠转头看向走在旁边的陆牧生,“这些话在大院里有人传吗?”
“嗯,李三娃跟我说了,还真有人拿到钱。”陆牧生点了点头道。
苏韞婠嗤笑了一声,团扇往手心一拍,“曹少璘那个人我知道些,前几年留过洋,他爹是洪山镇的土財主,上月捐了一千担粮指望他混个官身光宗耀祖,估摸著是想撒些大洋弄出点动静,好让上头觉得他能耐,哪管什么真土匪假土匪,只要可以招纳到土匪,便是功绩。”
苏韞婠知道一些匪患严重又无力剿灭的县城,都会开个价码招纳土匪。比如前几年西边的青阳县,匪患闹得忒凶,当时县长拿土匪没法子,就开了价码,只要土匪肯来归顺,不仅免罪,还按人头给安家银,少则十块,多则二十块大洋。
曹少璘的这种操作,根本谈不上新鲜。
而且这种招纳方式也存在极大的弊端,难免有些老百姓见著白给的大洋,不少人会动心,自认土匪前来领取大洋。
据说当时青阳县拢共招纳了一百多名土匪,可里头大部分都是混饭吃的閒汉,以及一些贫穷百姓,真土匪没几个。
至於那些真土匪拿了银钱,也没安分守己,转头又去別的地界作恶,反倒变得更加麻烦。
所以这种操作看似热闹,实则一点也不高明手段,甚至可以说蠢笨得很。
出了镇子,往北边的田埂走。
日头渐渐爬高,走了约莫半时辰,就见前头一片高粱地,红彤彤的穗子被风吹得“沙沙”响。
比昨儿个南面那一片矮了小半截,穗子也瘦些。
地里头有著一些忙碌的人影,十几个长工和短工正弯腰割高粱,镰刀“咔嚓”声此起彼伏。
一个穿著青布短褂、腰间繫著汗巾的中年人,正叉著腰在田埂上吆喝,“都麻利些!割乾净点,別漏了穗子!”
见苏韞婠坐著滑竿过来,中年人赶紧迎上来,脸上堆著笑:“大少奶奶,您咋亲自来了?这天多热啊。”
“郑管事。”苏韞婠让长工把滑竿放下,自己下来活动活动腿脚,“北坡这片地,我得亲自过来看看才放心,今年收成怎么样?”
郑管事脸上的笑淡了些,指著地里嘆气道:“唉,不瞒大少奶奶,这北坡一带本就缺水,前阵子结穗时又赶上旱了些天,穗子灌浆不足,比往年差了很多,昨儿个忙活一整天,才割了五十三担,估摸著再收割三日,满打满算也就两百五十担撑死了。”
苏韞婠眉头微蹙,走到田梗旁扒开一穗高粱看了看,籽粒果然稀疏些,“浇水的渠,去年不是通了吗?”
“通是通了,”郑管事搓著手,“就是水量小,顾了东头顾不上西头,眼睁睁看著苗蔫下去,没辙啊。”
苏韞婠听了也不再说什么。
毕竟北坡这一带的收成,一直以来本就不太好。
然后,苏韞婠转身指了指旁边的陆牧生,对郑管事说:“郑管事,这位是护院陆牧生,现如今白家粮队的副带队,收上来的粮食归仓、运粮这些事,他都会多盯著点。”
郑管事一听,赶紧冲陆牧生拱了拱手,笑著说:“原来是陆兄弟,久仰大名!这些天常听院里人念叨,你本事大得很,往后粮队上的事,还得多多仰仗你费心嘞。”
陆牧生知道苏韞婠这是给他搭个桥,让他多认识些人,於是也回了礼,“郑管事客气了,都是为白家办事,该当的。”
接下来,苏韞婠又在地里转了半个时辰,才坐著滑竿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