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须快点动手,我们时间不多了。”
送財神看著仇家上空的血煞大阵,表情突然凝重起来。
无需他提醒,在座十二人都是玄术大师,哪怕不精通阵法的人,也能看出血煞大阵的变化。
唐寅的感知要比其他人更加清晰,因为这血煞大阵是他在和战玉轩换命前亲手布置下的。
换命后,虽然因果被转嫁到了战玉轩身上,但他依旧能通过术法的波动推测出阵法当下的情况。
仇家上空原本缓缓旋转的血红色大阵突然急速旋转起来,大阵下方凝结的浓鬱血煞之气在高速旋转下出现离心现象,化作雾气朝周围扩散开来。
送財神不了解这个迴环血煞大阵的设计原理,所以不清楚迴环法阵被破后,血煞大阵仅仅维持本身运转就是个巨大的消耗。
解决这个血煞大阵最好的办法,就是將港城人全部转移出去,只需要九天,得不到能量补充的血煞大阵就会自行崩溃瓦解。
可这个大阵是唐家人为了举族换命,集唐家三代天骄之力合作研究出来的,结构十分复杂,又嵌套让人无法追踪的迴环阵法,若非迴环阵法的阵眼意外被人打破,血煞大阵的威力还能更强。
唐寅也不用这么著急对战家动手。
不是说这个阵法就真的强大到没有玄术师能研究出解决之法,只是解题需要时间,这个时间里每一秒都有人死去,成为血煞大阵新的养料,逼著玄术师立刻作出决定。
唐家赌的就是个信息差。
事实证明,他们赌对了,这些自以为正义的玄术师们已经將战家当做了目標。
等战家的气运被玄术师们破 坏,就是他唐家下手之际,到时这些等待天道馈赠的玄术师们,將代替唐家承担举族换命的后果。
逆天改命,移接木。
这才是唐家三代人,用无数鲜血铺就的辉煌未来。
为了自己的计划顺利进行,从始至终都是沉默配合不多话的唐寅突然开口提议,“我觉得,我们没必要一上来就同时献祭所有战家人,万一失败了,我们也需要兜底的二次机会。”
送財神压根不知道唐寅是谁,见他对自己的命令提出异议,心中不快。
“那你的意思是,我们先进去抓几个人出来?”送財神指著山上战家庄园的方向,语气讥讽,“你知不知道里面有多少军火,够把咱们十二个人的祖宗十八代犁上一遍还绰绰有余的。”
唐寅当然知道,因为战玉轩,他比其他人更了解战家內部的情况。
“不是所有战家人都在那里。”
唐寅好脾气地笑了笑,在其他人疑惑的目光中,朝身后看去。
一辆车缓缓驶来,车子停下,车门打开,两个保鏢一人抱著一个小孩子下来。
“我有个同门在澳洲,得知咱们的计划后,抓到了藏在澳洲的六房独子,战云生嫡亲的孙子,战司航唯一的儿子。”
献祭不讲究嫡庶,只要有血脉联繫就可以,但如今的战家,气运最盛的是船王战云生,其次就是老么战司航,而作为战司航的独子,战啸野的气运比他几个叔叔更盛。
“他唯一的条件是,事成之后他要战家百分之三十的產业。”唐寅故意提出一个让人无比肉疼的条件。
其他人不知道百分之三十的產业意味著什么,送財神却清楚,轻笑一声道:“当然可以,鯨落后,想分一杯羹各凭本事。”
唐寅这才朝保鏢点点头,保鏢抱著战啸野和小多鱼走了过来。
送財神看著正在表演目光呆滯的战啸野,疑惑道:“你们给他下迷药了?”
“没有餵药,一点小手段而已,不会影响献祭效果的。”
蛊虫是唐寅一个长辈的拿手好戏,可惜蛊毒不分家,玩蛊更容易横死,唐家人因为天道反噬,死亡概率本身就极高,只有那位长辈在修习蛊术中活了下来。
等举族换命后,他会鼓励家中小辈学习蛊术,因为在此次行动中他发现蛊术比玄术更隱蔽。
在场除了他,剩下的十一个玄术师,没有一个看出战啸野被蛊虫控制了。
送財神谨慎地取了战啸野一点血,確定他確实是战家血脉,这才对眾人点点头。
“可以先用他试试,一旦杀伐之气被引动,我们必须拼尽全力启动以战家庄园为阵眼的大阵,使紫气催动杀伐之气破解血煞大阵。
紫气对玄术师的诱惑力大家心里都清楚,孰轻孰重更不用我强调,若是最后因为某些人的一己私慾导致破阵失败,我想大家应该不介意让你见识一下玄术师的愤怒。”
眾人互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警告与警惕。
唐寅束手站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仔细看,唇角还有些无法遏制的轻轻上翘。
黄鬍子与其中一人对视一眼,垂了下眼睫,隨即错开视线。
场面陷入了短暂的沉寂,然后一声响亮咕嚕嚕从两个小孩子身上传来。
战啸野被保鏢抱著,任由肚子饿的咕嚕嚕叫,还在十分敬业的表演呆滯。
小多鱼就没这么多顾忌了,她揉揉自己饿得难受的小肚子,瞅瞅这个,看看那个。
最后抬头看向仇家上空那个巨大的黑糊糊。
口水直流三千尺。
两个孩子已经整整一天一夜没有吃过东西了,全凭意志力撑到现在。
但在场眾人没有一个提出给他们点吃的。
“走吧,別耽误时间。”
反正等一会儿都要死,饿不饿又如何,饿死可能怨气更重,效果更好。
靠近战家一公里外,眾人就站定了脚步,再往前就有可能引起战家警惕了。
送財神將隨身带来的箱子打开,从中掏出五枚五帝钱,一截百年老桃木的树芯,一壶无根水(雨水),一瓮道观积攒的香灰,和一把硃砂混合的无色土。
昨晚布置战家外围的大阵时,眾人已经见识过送財神的手段,此时再见他拿出这些东西,大家已经见怪不怪。
只是黄鬍子与其中一人频频对视,似乎在迟疑要不要做些什么。
两人的举动引起了不远处唐寅的注意,错步挪到了两人身后,若两人有异动,他会第一时间阻止。
但两人很快就恢復了正常,並没有做出任何要阻止送財神的动作。
唐寅並不觉得是自己的想多了,为了以防万一,他依旧紧紧盯著两人。
这让黄鬍子觉得棘手,战家小少爷就在那里,他难道要眼睁睁看著对方去死吗?
此时的战啸野和小多鱼还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战啸野已经感觉到了危险,他的手缩在衣袖里,紧紧握著,余光看著茫然无辜的小多鱼,努力將內心的恐惧压下去。
他要保护小多鱼!
他不能害怕。
小多鱼现在满脑子都是天上那个巨大的黑糊糊,好想吃一口哇,吸溜~
没一会儿送財神就手脚利落的將一个小型阵法布置好了,对保鏢道:“把这小子扔进去。”
保鏢下意识看向唐寅,见唐寅点头,这才將战啸野放到阵法中。
正准备退出来时,送財神突然双手结印,一枚符籙落在作为阵眼的香灰上,嗡的一声,阵亮了起来。
保鏢惊慌大叫著想要从阵法中衝出来,一枚铜钱从五头身的玄术师手中飞出,精准地割断了保鏢的喉咙,
他用力捂住自己的喉咙,鲜血还是汩汩顺著指缝流出,滴落在阵中,阵线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动手!!!”送財神低喝一声。
就在其他玄术师起势准备结印之时,战啸野抬起手,一只特別定製的袖珍手枪对准了送財神。
他表情平静,目光坚毅,身处在诡异的阵法中,身体没有丝毫颤抖,用力扣下扳机。
砰——
小多鱼听到动静,终於把脑袋从天上的黑糊糊上拔了出来,正好看到战啸野开枪。
战啸野看不到阵法在他外围笼罩出一层结界,里面的任何实物都出不来。
小多鱼几乎是下意识的朝结界吹了一口气。
结界如薄弱的纸张点燃,在子弹抵达前融开一个窟窿,子弹飞射而出,阵法汲取能量重新將结界交合。
在场都是玄术师,精神力强大,尤其是送財神,就在这一瞬间,感觉到濒死的危机降临。
可他太过相信自己阵法的力量,万万没想到子弹竟然真的能穿过结界,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反应已经慢了。
龙五爷就站在他身边,一脚把他踹了出去。
砰——
因为惯性,送財神脑袋侧片,瞄准眉心的子弹从嘴角打入,贯穿半张脸颊,从耳后穿出,割断了他半边脑袋。
“啊!!!”
送財神发出痛苦的哀嚎,这一枪没能直接要了他的命。
要了二分之一吧。
“不愧是战家的孩子,够冷静。”五头身玄术师收回手势,双手环胸,似嘲似讽的赞了一声。
其他人的注意力也全都在战啸野和送財神身上,压根没有人注意到小多鱼刚才那轻轻一吹,包括抱著她的保鏢。
“这小子身上有异,应该是佩戴了法器。”唐寅表情严肃地指出,扭头对保护著小多鱼的保鏢扬了扬下巴,“你进去搜他的身。”
阵法已经展开,进去就等於送死,在场的十二个玄术师当然是不会进去的。
保鏢下意识后退半步,脸色露出明显的瑟缩表情,可对上唐寅冷漠的目光,想到自己的父母妻儿,保鏢深吸一口气,准备將小多鱼放下,自己进去。
他的女儿刚刚出生两个月,长大后也许会和小多鱼一样可爱,所以他动了惻隱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