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那道刻满符文的石门,眼前的景象让林晚微微一怔。
她本以为会看到更加阴森诡异的巫族秘地,却没想到,门后竟是一片开阔的地下世界。
头顶的岩壁上生长著无数发光的蘑菇,星星点点的萤光如夜空中的星辰,將整个空间映照得如梦似幻。远处有溪流潺潺,水面上泛著淡淡的磷光,岸边生长著奇异的萤光植物,枝叶舒展,散发著柔和的光晕。
空气中瀰漫著湿润的泥土气息,混合著某种草木的清香,竟让人有种置身於秘境仙境的错觉。
林晚挑了挑眉,心想:“这些巫族人倒是会挑地方,住得还挺讲究。”
然而,她的想法很快就被现实打破了。
巫族首领带著她穿过这片美丽的“地下园”,拐进了一条狭窄的隧道。隨著深入,周围的光线逐渐暗淡,萤光蘑菇的数量锐减,取而代之的是潮湿的岩壁和发霉的气味。最终,他们来到了一片低矮的洞窟群前——
这里,简直像是一座地下贫民窟。
简陋的石屋挤挤挨挨地建在岩壁两侧,屋顶是用枯藤和兽皮勉强搭成的,不少已经塌陷了一半。地面上污水横流,散发著腐臭的气味。几个瘦骨嶙峋的巫族人蜷缩在角落里,眼神空洞,直到看见林晚的面容,才微微亮起一丝光芒。
林晚的脚步不自觉地放慢了。她看到一个小女孩蹲在墙角,怀里抱著一只同样瘦弱的黑猫,一人一猫都睁著大眼睛,怯生生地望著她;几个老人坐在破旧的草蓆上,身上的巫袍已经破烂不堪,露出下面嶙峋的肋骨;更远处,几个年轻人正在用骨刀分割一只不知名的野兽,动作机械而麻木。
领头的巫族老者带著她来到其中最大的一间石屋前——说是“最大”,也不过是比其他屋子稍微宽敞一些,屋顶的兽皮已经发黑,墙壁上爬满了霉斑。
林晚站在门口,终於忍不住开口:“你们这……混的也太惨了吧。”
她的声音很轻,但在寂静的洞窟中却格外清晰。
巫族老者苦笑一声,没有回答,只是恭敬地做了个“请”的手势。
林晚皱了皱眉,迈步走进屋內。
石屋內部比外面看起来更加简陋,除了一张石桌和几个草垫外,几乎空无一物。角落里堆著几个陶罐,里面装著发霉的穀物;墙上掛著几件破旧的巫袍,上面绣著的符文已经褪色。唯一显得“贵重”的,是石桌上摆放的一盏青铜灯,灯芯燃烧著微弱的绿色火焰,照亮了屋內的一小片区域。
林晚环顾四周,心中升起一丝疑惑——这群巫族人明明掌握著超凡的力量,这里看上去也不是物资匱乏的样子,为何会沦落到如此境地?
她转头看向老者,等待著一个解释。
……
老者乾裂的嘴唇微微颤抖,露出一抹苦涩的笑意:“圣子若是再晚来个一两千年,说不定我们南巫……已经被灭族了。”他的声音沙哑低沉,像是从乾涸的井底挤出的最后一丝水汽,“如今,叛逃到北巫的年轻人越来越多……我们这些老骨头,已经快撑不住了。”
林晚眉头微蹙,好奇道:“都是巫族,为何自相残杀?”
老者缓缓摇头,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因为他们不甘心。”他枯瘦的手指轻轻摩挲著石桌上的青铜灯,绿色的火焰在他眼底跳动,“最初……本没有北巫。他们才是真正的少数人,是背离祖训的叛徒。”
他抬起头,目光穿透昏暗的光线,仿佛望向遥远的过去:“可隨著时间流逝,他们渐渐成了大多数,而我们……反倒成了被遗忘的少数。”
“不甘心?”林晚敏锐地捕捉到这个词,“不甘心什么?”
老者的声音更低了,像是怕惊动某种沉睡的禁忌:“不甘心以全族的命运……约束在一个承诺上。”
林晚心头骤然一紧,某种不祥的预感如毒蛇般爬上脊背:“这个承诺……该不会……”
老者缓缓点头,浑浊的眼中浮现出近乎虔诚的光芒:“正是与圣主大人的承诺。”
……
林晚眸光微闪,沉默片刻后忽然开口:“你们为何如此篤定我就是圣主大人的子嗣?“她微微偏头,声音带著几分试探,“万一......我说谎呢?“
老者闻言,布满皱纹的脸上竟露出一丝近乎慈祥的笑意。他颤巍巍地抬起手,指向他们来时的那扇石门:“圣子方才进来的那扇门,名为'因果门'。“
他的指尖在空气中轻轻划过,仿佛在描绘某种玄妙的轨跡:“此门乃圣主大人亲手所铸的仙器,也是我们南巫一族世代镇守的最后希望。“
林晚顺著他的指向回望,只见那扇石门静静地矗立在昏暗的光线中,门上的符文此刻正泛著微弱的金光,如同呼吸般明灭不定。
“这扇门......“老者的声音低沉而坚定,“除了我们巫族血脉,什么都不认。它唯一认可的,便是与圣主大人因果纠缠至深之人。“
他转头看向林晚,浑浊的眼中闪烁著奇异的光彩:“而父母与子女......便是这人世间,最重的一道因果。“
石屋內陷入短暂的寂静,只有青铜灯的火焰轻轻摇曳。林晚注视著那扇门,心中掀起波澜。她忽然想起方才穿过石门时,门上符文似乎確实有过异样的波动,只是当时未曾在意。
老者缓缓走近石门,枯瘦的手掌抚过门框上的一道裂痕:“多少万年了,这扇门从未为任何人开启过......直到今日。“他的声音带著难以掩饰的激动,“当圣子您站在门前时,门上的'因缘纹'亮起了前所未有的光芒。“
“所以......“林晚轻声道,“这就是你们如此確信的原因?“
老者郑重地点头,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因果不会说谎。您能安然穿过此门,便是最好的证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