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贺为舟不敢置信,“姒姒?!”
“贺大人不要再叫我的名字了!”魏姒害怕地缩了缩,紧紧依偎著谢折的腿,“当年我不曾选择贺大人,二十年后,我依旧不会!魏姒,只钟情陛下一人!”
贺为舟浑身发冷。
他几乎找不到自己的声音,“姒姒,你骗我?你怎么能骗我?你父皇兄嫂是怎么死的,你都忘了吗?你怎么能……怎么能心甘情愿侍奉你的仇人?”
“国破家亡,是因为他们无能!”魏姒掷地有声,“就因为他们无能,所以我才会在蜀郡经歷了那么多磨难!良禽择木而棲,我如今只知陛下才是这世间的强者,我只知陛下才能为我和我的孩子遮风挡雨!”
她转身望向谢折,紧紧握住他的手,“求陛下相信臣妾!”
贺为舟四肢百骸的力气都被抽空。
他死死盯著魏姒,像是第一次认识她。
从前的魏姒天真娇憨,可如今的魏姒,冷血薄凉到令他心惊!
他张了张嘴,还想说点什么,然而看著魏姒依偎在谢折腿边的娇弱姿態,顿时无力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张贵妃跳了起来,喊道:“陛下,魏姒这贱人巧舌如簧,您別听她的!定是她红杏出墙想要逃脱责罚,所以才编出了这些!”
谢折垂眸注视魏姒,话却是对著张贵妃说的,“太子身受重伤,你身为母亲不管不顾,却有空閒在这里搬弄是非。再多说一句,朕拔了你的舌头。”
语气很平稳的一番话。
却嚇得张贵妃瞬间没了声息。
谢折居高临下,伸手轻抚魏姒的面颊。
岁月格外偏爱美人,她的脸柔嫩细滑几乎与少女无异。
指腹停顿在魏姒的眼尾,他长久地凝视她含泪的眼睛,似乎想要从里面找出一点什么。
可是魏姒的目光,始终都很温柔繾綣。
像是母亲看待自己的孩子。
那样的执拗和期许,仿佛母亲永远不会背弃她的骨肉。
谢折喜欢这样温柔的眼神。
他抚弄她脸颊的力道,悄然鬆了几分。
闻星落看著自己的母亲如同宠物般被人对待,拢在袖管里的手几乎掐破了掌心。
她眉骨下压,屏息凝神,下意识往前走了半步——
谢观澜及时握住她的手臂。
闻星落望向他。
谢观澜摇了摇头。
儘管和魏姒没什么接触,但他很能理解魏姒的行径——她不过是想挑拨离间,借谢折的手除掉贺为舟罢了。
很浅显的美人计。
若是放在谢折年轻的时候,定然没什么用处。
可是,老去的谢折似乎很吃这一套。
是因为,那个位置很孤单吗?
果然如他所料,谢折慢慢扣住魏姒的手,將她拉到自己身边。
借著营帐里的灯烛,他仔细端详魏姒的脸。
半晌,他幽幽道:“朕信姒姒。”
不顾眾人异样的神情,谢折瞥向贺为舟,“掳掠宫妃,贺卿胆量惊人。朕看你这丞相也不必当了,即日罢官,贬为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