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非明刚掛断电话,电话又响了。是王齐局长。
非明,现场情况我了解了一些,你不需要匯报,但你要做向市政府领导匯报的准备。上边非常重视,这已经是发生在大学校园里的第四起谋杀案了。对了,你身边有电视吗?你可以打开看一下。
高非明示意民警打开电视。
冰城电视台的《现场》节目正在直播。记者张沂正在滔滔不绝地分析著发生在北方大学的四起谋杀案,因为所有谋杀都是在星期五发生,她给该系列谋杀案命名为“星期五”谋杀案。
高非明厌恶地关掉电视,他不討厌记者,但討厌新闻的先入为主,尤其是叫张沂的女记者,简直就是无孔不入,弄得一边破案还要一边保密。
可他还是对张沂主持的节目风格和相对科学慎重的分析报以一定的认可,电视作为一个行当,其实和警察也没什么更大的区別,电视在提供信息资讯的同时,也有伸张正义的功能,而警察则是把伸张正义和打击犯罪进行得更加的专业。
高非明又向老曹头询问了一些情况后,便打发老曹头回去了。他站起来,抱著双臂,整理著脑海里的思路。
不到四个月,北方大学竟然连续发生四起谋杀案。死者不仅全部为北方大学学生,而又全部拋尸在北方大学。动机是什么?报復、变態、激愤杀人还是要引起社会动盪的。高非明不得而知,但他脑海里越来越清楚地感受到,谋杀案的受害人全部是北方大学的学生,杀人者也一定就在学校里,至少在学校的周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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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案组办公室。
重案组办公室不在市局大楼合署办公。为了办案方便,重案组办公室一直设在兆麟街一座老式的苏联房子里,过去曾经做过临时看守所,专门羈押一些间谍或政治犯,80年代严打的时候,市局把该楼倒出来给了严打办公室,严打结束后,就將严打办公室改成了重案组。
高非明把第四个被谋杀的女孩照片粘在身后的图版上,眯著眼端详著四个惨不忍睹的受害人。高非明儘管身材高大,外形坚毅,有著典型的军人素质。可他內心是沉静且温情的。在他刚刚接到担任冰城公安局重案组组长的时候,正是第三起谋杀案发生的时候。他从部队转业后,一直在冰城公安局犯罪心理研究所工作,他喜欢研究犯罪心理,喜欢智力对智力的较量。因此他在內心里是牴触甚至畏惧於刑事案件的侦破,他不喜欢死亡,可职业又不允许他有其他的选择。长期以来,他都怀念当兵时的模擬演习,你可以把战爭想像得更加残酷和复杂,但它只是演习。而重案组不同,你见到的永远是鲜血淋漓,永远是刀枪暴徒。
淳于北打断了高非明游荡的思绪,把一沓化验单递给高非明,语气有些僵硬地说:几乎完全一个手法,严重的脱水、飢饿、强暴致其死亡。对了,她的左颧骨上的皮肤被人为切割,边界十分清晰,和另外三个受害人被切割了部分皮肤一样,只是部位没有规律,形状也不相同。
皮德咬著铅笔,凹陷的眼睛有点像二毛子,尤其是过分白皙的皮肤,一直被局里的女同事嘲笑为气死女人白。皮德对此显然引以为荣,具体到形式上则是只要不至於冻著,就一定儘可能地光著胳膊或露出长长的脖子。此时,皮德眯缝著眼睛,嘟噥著:残忍,不是一般的残忍。肯定就是变態杀人。皮德说完,眼睛又回到他的电脑屏幕上,他正在紧张地玩一种网路游戏。皮德是市局有名的电脑专家,也是电玩高手。30岁,恋爱无数,皆无正果。据他本人说,一生只为尽享恋爱之美,围城式的婚姻绝对与他无缘,更不愿为了证明多么男人而愚蠢地结婚,且在转瞬间饱尝婚姻之苦后大彻大悟……最美不过恋爱时。换言之,他与生俱来就不適合婚姻,而只適宜在爱情的海洋里自由驰骋。
对於皮德的怪言论,一向思维超前的淳于北也不以为然,甚至觉得皮德实际就是变態。男人也有女人常有的老女人心態,若在国外,早就得看心理医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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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非明把目光转向一直摆弄车轮胎痕跡胶片的柴良:老柴,你对变態谋杀有何看法?
长期研究痕跡的柴良是重案组的老大哥,从事重案工作长达30年,虽然年龄有些偏大,但丰富的经验无人可出其右,人也格外地厚道。以技术说话,天下第一的只有证据,对於全局和大局的认识非常清楚,从来不因为自己而迁怒於他人。因此,组长轮流换,小柴变老柴。
老柴乾咳了一声,说:可以肯定为变態杀人,其特点主要有四个:一,死者全部为有从事色情或异性陪侍经歷的女大学生。二,全部穿红色连衣裙,身高165~172cm之间;三,全部被脱水,飢饿和强暴致死;四,每个受害人的身体都有被明显切割的痕跡。这些相同点,非常符合变態杀人的特点。当然,变態杀人也一定有复杂的诱因,至於源於何种诱因,还不能確定。但从大学生到三陪女的两样角色於一身的情况分析,极端的两极之间必然有著基本的联繫。尤其是变態者,他根本不会把事情孤立开来,那不符合变態者的心理。所以,大学和色情场所,大学生和三陪女,找到他们的因果关係,也就找到了解决问题癥结的关键。
淳于北看著老柴说:我觉得因失恋而变態而报復杀人的可能更明显。
柴良点燃香菸,沉思良久:那也许只是一个看似成立的可能,我们因为是用正常人的目光去分析变態者,所以我们有可能是一个走在森林里的人,以为都是路,其实走了一圈,我们竟然又回到了原地。
皮德从电脑里拔出脑袋说,变態者並不是一个没有逻辑思维的疯子,他的弱点可能就是胆大包天。
这话符合变態者的心態,他绝对是胆大包天,但又心细如髮。老柴说。
淳于北不解地说:那他岂不成了智者。
老柴笑道:不假。但有那么一句话说得好……
你別说了。淳于北打断了老柴的话说: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我说说啊。高非明打断了爭论,走到粘著四个受害人照片的图版前。先在第一个受害人的照片上划了一个圆,道:张小艷,北方大学生物系三年级学生,生前在颶风酒吧做异性陪侍,没有固定男朋友。失踪6天后,被拋尸在北方大学大学城c区;於芳,轻化工程系二年级学生,生前在前卫迪吧做领舞。男朋友为社会閒散人员,我们经过调查,他没有作案时间。失踪8天后,於芳的尸体被拋弃在d区;第三个受害人杨娜,哲学系三年级学生,生前在蓝海洗浴做按摩员,和同班同学张某同居。经调查,和她同居的男生没有作案条件。杨娜失踪11天后,尸体被拋弃在e区;今天发现的受害人许丽,北方大学生物系二年级学生,生前在黑猫夜总会做领舞,没有男朋友。失踪5天后,被拋尸在f区。
高非明把四个点连接起来,正好是一个椭圆形的上弧,或者是一个正放的括弧。
淳于北怀疑地说:看来他是在和我们捉迷藏。
高非明果断地说:有点像捉迷藏,可我更相信他是在向我们挑衅。
不,应该说暗示更合適。老柴补充。
一向嬉笑怒骂、口无遮拦的皮德仰著头,口气极其忧虑地说:敢於挑衅的也绝非等閒之辈,谁对其小覷,以为灭了狗日的只是指日可待,虐杀就將继续。
淳于北扯著嘴角笑道:连我们皮老师都如此慎言,看来我们真的遇到了高手。
高非明打断即將再次爆发的嘴架:说正事。现在我们的压力已经够大了,不说上级领导急,我们自己更要为了尊严和荣誉而战。不到四个月,四起谋杀案,还有电视台的推波助澜。如果我们还在按常规思维去办案,社会必然会因无法消除恐惧而陷於混乱。我刚从市政府回来,那些官员们恨不得把我们当成罪犯给抓起来才好交差。
皮德嘟噥:破案又不是到自由市场买东西,给钱就萝卜白菜,任其所爱。
高非明没理会皮德的牢骚,冷静地看著大家说:咱们分一下工,老柴以痕跡找车带人;皮德进入北方大学调查与四名死者有关係的任何人,不要依靠过去的调查,重新开始;我和淳于北侧重於四名死者工作过的娱乐场所,著重调查与她们相关的关係人。我还是那句话,细节决定一切,不要自以为不重要,往往那就是解开整个绳套的唯一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