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文斌越说越激动,眼神中带著期待,每个字都带著欢喜。
他心中清楚,如果李宝河能够入组临床试验,那么他最大的困难也就是经济问题,马上迎刃而解。
至於说能不能救命。
李宝河都愿意选择九死一生的手术了,命还重要吗?
张文斌顺手拉过一把椅子,示意沈默坐下,然后自己坐在另一旁,身体微微前倾,再次展现著自己河马般憨厚的笑容,就等著沈默开口。
沈默倒也不客气,坐下张文斌为他摆好的椅子上,同时递过早已准备好的笔记本,道:“主任您看,这是两个临床试验的研究背景、目的、治疗方法、入组標准和排除標准等信息。”
“好,我先看看!”张文斌果断接过本子,双手不自觉地捏紧,迅速翻开,逐字逐句地审读起来。
李剑金和几位他组里的年轻医生也都没有离开,像一群好奇的小猫崽,纷纷围了过来。
他们有的伸长脖子,有的踮起脚尖,眼睛紧紧盯著本子上的內容,嘴里还小声嘀咕著,猜测著这临床试验到底是个什么稀罕玩意,能让平日里以严肃著称的主任这般失態。
在2016年,华国的临床试验还很稀少,许多小医生如果不走出乡镇,確实连它是什么都不太了解,这就是平台和眼界的差距。
不过换而言之,就算了解了,小医院往往也很难匹配到足够合適的入组患者。
因为临床试验的入组条件极为苛刻,除了病情本身,还涉及到方方面面的治疗、检验和检查结果。
单说某些患者,接受的治疗如果不符合国际规范,就绝对无法入组。
这种情况久了,关於临床试验的事情,上面的医生懒得说,下面的医生也没必要知道,直到年轻医生有朝一日走出乡野,到大城市开开会,才知道外面的世界原来还有这种好事……
手下的医生思绪乱飞。
张文斌却丝毫没有理会他们的意思,他的目光紧紧锁定笔记本,表情初时有些肃穆,隨即是欣喜,再接著……就是有些迟疑。
他很快就捕捉到入组的关键条件。
他伸手指了指沈默用红笔圈起来的某处笔跡,抬头看向沈默,问道:“神经胶质母细胞瘤『復发』这一条件,李宝河应该是满足的,只不过,还要有最近的病理诊断支持?”
“没错,我跟联络人確认过了,这是必须条件。”沈默点了点头,又道,“所以,如果我们想要帮助李宝河入组,还需要您给他做个活检。”
“当然了,如果活检结果是良性的,那就最好不过了,不过这个可能性,我估计很低很低……”
“怎么可能是良性的?”张文斌摇了摇头,声音里带著几分篤定,“以我这么多年的工作经验来看,准是復发了,做不做活检都是这个结果。”
“嗯,但还是得取个病理,这是入组的硬性要求。”沈默又道。
“我知道。”张文斌抬手打断了沈默的解释,將目光从笔记本抽回,双手抱在胸前,陷入了沉思。
颅脑活检,在那个年代,以县医院的水平,也不是易事。
毕竟脑子太复杂了。
好在新安县的神外实力不俗。
思索片刻后,张文斌缓缓说道:“不过如果只是取活检的话,风险就小多了,也是好事。考虑到李宝河病灶在右侧顳顶叶这个位置,我们可以做个简单的开颅活检,风险不大。”
“开颅活检?”
沈默微微皱起了眉头。
似是有些不解。
“没错!”张文斌招了招手,同时抬头向身后示意了一个眼色。
当即,一个年轻医生应声而出,他迅速走到办公室墙边的柜子前,打开柜门,从里面取出一个头颅模型,將其小心放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