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的眼睛半睁著,眼神已经涣散了。
那是一种无法言说的、渗透著痛苦与迷茫的目光,小小的生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躺在这陌生的地方,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孟閒蹲在毛毯边,手里的动作没有一刻停下。他取出酒精球,一点点擦净小老虎口鼻边缘的血跡。
“撑住。”他低声说,声音极轻。
在他的眼里,那不是一只濒危猛兽,而是一个和人类一样,会疼、会怕、会挣扎的小生命。
小林站在门口看著这一幕,忽然觉得心里有什么地方被触动了。
小傢伙……会好起来吗?
毕竟是车祸,具体判断情况也不能单纯靠感觉,孟閒又给它照了x光。
x光片显影的那一刻,孟閒站在灯箱前,眉心轻轻皱了起来。
骨裂线清晰可见,右侧大腿骨斜斜断裂,甚至有轻微的错位。更严重的是肺部——片子上能看见大片阴影,那是出血的跡象,已经影响到了呼吸。他默默地抿了抿唇,眼神沉了下来。
“得做手术。”他低声自语著。
他转身看了眼手术台上的小老虎,它蜷缩著身子,气息虚弱得几乎听不到。
身上血跡已经清理过一遍,湿漉漉的毛贴在皮肤上,显得更加瘦小。它还在挣扎著呼吸,鼻翼轻轻翕动,凭著本能死死吊著那一点生命的重量。
孟閒的手轻轻摸了摸它的头顶,掌心冰凉。
他向来理性克制,即便是抢救过再多濒死的小动物,也很少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心头涌出一种隱约的紧张感。
如果肺部出血量再加剧,小傢伙根本撑不到骨折復位那一步。
而如果贸然推进骨科手术,术中麻醉和失血,也可能成为致命诱因。
最要命的是它的腿。
他低头望了眼小虎那只无力垂落的后腿,骨头的错位让它以一种不自然的角度蜷著,看得人心里一紧。
“一只老虎,可不能没有腿啊……”他喃喃地说了一句,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野外的生存太残酷了,哪怕能救活,如果没有一条完整的腿,它未来也可能再也回不去山林。
他深吸一口气,走到一旁,熟练地整理器械,动作麻利而冷静。
酒精灯、麻醉剂、缝合针、无影灯……都准备得妥妥噹噹。他的眼神重新变得专注,和往常无数次手术前一样,將所有情绪压入心底。
就在他拉开柜子时,目光一顿。
一旁的箱子里,静静地躺著那台——移动式 icu监护仪。
那是姜寂雪之前送他的礼物。
起初他还有点啼笑皆非,毕竟哪个小姑娘会把这种东西当成礼物呢?现在想想,她是真的在想,自己最需要的东西是什么。以至於现在做个手术立马就会想到她。
“……还真派上用场了。”他轻声笑了下,带著一丝无奈和认命的温柔。
他將设备架起,调整好电源与监控角度。心率、血氧、呼吸频率,很快一一连接完成。
多亏了这台机器,小虎崽在术中的每一个生命波动都能被精准掌握,为他爭取到了最关键的判断时间。
他重新戴上手套,语气轻柔:“別怕,麻醉了,不疼啊。我不会让你死的。”
手术室的灯亮起,光线洁白如洗。
他低头,手术刀划开第一道切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