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
“快马张”就拉著他的黄包车,蹲在前往奇技大会的路口。
这里已经人满为患,各种声音沸反盈天。
空气里瀰漫著汗臭、脚臭、劣质菸草的味道。
拿著各种武器的赌徒们骂骂咧咧,不断扭头环视周遭,试图找到蛊惑自己下注的黑商。
前来凑热闹的洋人,站在不远处,像是看猴子般,对这群人评头论足。
他们抽著香菸,时不时低笑几声,言语间儘是鄙夷。
红著眼的武序想要衝过去,用拳头让这群外来人闭嘴。
可还没有动作,就被身旁的师父喝退,被严厉的眼神拦住。
戴著眼镜,背著斜挎包的黄姜,奋力向前挤著。
作为一名记者,她必须快速收集完所有信息,並在第一时间拿回去整理、报导。
不少人见她如此急切,生起了歪心思。
他们跟著一起挤,又不约而同把手伸向了前方。
老张揉了揉乾涩的眼睛,望著这群人用各种方式,去占女孩的便宜。
他没有感到气愤,也没想过制止,而是盘算著自己的事情。
“这么多人在这,等会要离开时肯定会用到黄包车,多跑几趟少说能赚五十个铜元!”
街对面,老王头的“蒸汽快包”摊子已经热气腾腾。
那台他光积蓄,求了码头机械工老半天才改装好的小锅炉,正噗噗地喷著白气。
几个占够便宜,心满意足的男人,围著摊子指指点点,掏出铜元准备购买。
老王头笑得脸上褶子都开了,用半生不熟的白话著:
“吃了蒸汽包,等会打架一定贏!”
奇技大会临旁的杏子巷中,两个穿著黑绸褂子的汉子,正叼著烟,不断对面前的中年人说著话。
“我们知道那个黑商在哪,但帮忙是要收费的。
拿二十铜元出来,你就能知道他的位置。
少一个子儿,都別想得到消息。”
把棺材本都押进赌局当中的瘸腿老吴,现在哪还有钱?
只能跪在地上不断哀求,试图用这种方式,唤醒汉子的良知。
可是此举並未奏效,反而引来了拳打脚踢。
期间还夹杂著『没钱你下什么注』、『真当我们新黑蛟帮是要饭的了』等言语。
不远处,一个八国巡警叼著菸捲,背著手踱步,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快马张”啐了一口,低声骂了句“黑皮狗”。
他转过头,看见阿庆嫂正挎著个篮子,里面装著几个煮鸡蛋和自家醃的咸菜疙瘩,正拉著自家男人,想要让其放弃追债,跟她一同回家。
“滚滚滚,臭娘们懂什么,那可是老子所有的钱!”
男人粗鲁地推开她,鸡蛋滚落在地,沾满了尘土。阿庆嫂眼圈一红,默默蹲下去捡。
站在奇技大会最高楼台上的一男一女,低头俯瞰著,呈现在眼前的人间百態。
爱德华三世对於海棠人的印象,再度差了几分。
在他看来,这种事情在吉利帝国压根就不会出现。
艾薇儿看出了这种想法,轻声说道:
“团长,你觉得这群人可怜吗?”
爱德华三世沉声道:“可怜,但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
艾薇儿摇了摇头,嘆息道:
“他们只是想要回自己的钱,或者通过劳动补贴家用,这难道不对吗?”
爱德华三世愣住了,低下头认真思考。
艾薇儿话锋一转:“知道我为什么要那样做吗?”
她说的是无视林烬搭档退赛一事。
“为了让海棠人,真切感受到,我们吉利帝国的强大。”
爱德华三世考虑良久,才说出这句话。
“只对了一半。”
艾薇儿望著下方,怀揣著这种目的的人们,声音变得空灵。
“教化一类人种,总要伴隨著流血与牺牲。
更何况是一群,从始至终都在反抗的民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