菸灰味儿在清梨別院上头旋绕了一整夜,第二日起床,江茉推开窗子,才觉得散去一些。
鳶尾早早从小厨房烧好热水,宋嘉寧从厨房冒出来,一张小脸洗的白白净净,头髮还散著。
宋砚怀里抱著一个匣子,认命跟在小祖宗身后。
他打开匣子,是一盒子宋嘉寧的髮饰。
“小小姐,今日想戴红色的珠还是粉色的蝴蝶流苏?”
宋嘉寧精挑细选后,拿了两朵鹅黄的漂亮珠搭配自己常梳的髮髻。
江茉人还没完全清醒过来,看见捧著珠的宋嘉寧不禁一愣。
“寧寧起这么早?”
宋嘉寧有点儿蔫菜,“昨晚做了个梦。”
看她表情就知道不是什么好梦,不然也不会醒的这样早。
江茉哑然,简单梳洗过后,便带著宋嘉寧和鳶尾去桃源居。
三人走到別院门口,却被门房拦下了。
“江姑娘,昨儿听雨轩著火,方管事吩咐了,別院戒严,所有人不得擅自外出。”
江茉:“……”
鳶尾吃惊,“那我们今儿岂不是出不去了?”
宋嘉寧吃惊,“那我今日没法做饼乾了!”
“饭馆怎么办?”
“食客怎么办?”
两双眼睛纷纷看向她们的主心骨江茉。
江茉定定神,问:“方管事还说什么了?”
门房没少见江茉外出,知道方管事基本不管江茉去哪儿,略一沉思,“方管事还说,非常时期,让江姑娘不如歇一阵子吧。”
江茉沉默。
门房以为她不愿意,有点儿为难。
“江姑娘,昨儿晚上沈大人回来听说別院著火,还出了人命,发了老大的火,眼下所有人禁止外出,应当同方管事没什么关係,都是沈大人的主意。”
江茉点头,“我知道,劳烦了。”
鳶尾看著她回到住处,一头扎进小厨房,从橱子里拿出白麵粉,开始动手做麵条,到底没忍住。
“姑娘,咱们不去桃源居了吗?”
江茉:“我也想去啊,这不去不了吗?”
她揣著三百两巨款,飞到千金阁的心都有了,这不是没有翅膀吗?
江茉和好面,將面擀成细细的白麵条,做了一顿肉丝麵当早食。
喷香喷香的肉丝麵从厨房飘出去,把饿了一晚上的宋嘉寧馋的直流口水。
师傅怎么能这么厉害呢,简简单单的麵条也能做的这样香?
枉费爹爹说自己吃过全天下最好吃的山珍海味,她看还比不上师傅做的一星半点。
“好香啊,就是从这冒出来的!梔姐姐!!”
小院外面忽然传来动静。
“谁住在里面?”
顾珍拉著顾梔从院门处探出半个脑袋,像猫猫一样充满好奇。
宋嘉寧抱著江茉给自己盛的一大碗肉丝麵从厨房出来,小手拿著筷子哧溜哧溜地吃,双颊鼓鼓。
顾珍一愣,立即认出她。
“梔姐姐,是她们!”
顾梔同后面出来的江茉对上视线,歉意一笑。
“我们路过这里,闻到香味儿便循著过来看看,打扰到诸位用饭了吧。”她嗓音温温柔柔的,听著很舒服。
江茉默默打量她一番,潜意识觉得她如果唱歌,应该会很好听。
顾珍早食还没用,嗅著肉丝麵的香味早就忍不住了。
“这是今儿厨房分的早食吗,好香啊,以前怎得从来没见厨房做过肉丝麵?”
宋嘉寧喝了一口麵汤,颇有得意。
“这是我姐姐做的,厨房的饭食哪能比得上我姐姐分毫?”
顾珍微微惊讶。
“自己做的?”
她们这些姑娘,就算居於沈宅,从前在家中也不是会动手做饭的人,谁没有个下人伺候?
故而江茉会做饭,就像大猩猩一样稀奇。
顾珍盯著江茉瞧了又瞧。
顾梔拉住她,“打扰到诸位用饭,我们这就走。”
顾珍又嗅了一口面香,心里升起一点期待。
按照常理,她们这样说,对方应该客气地挽留一下吧,邀请她们一同用早食。
她肯定不会客气的!!
顾梔扯了扯妹妹的袖子,没扯动。
顾梔:“……珍珍?”
顾珍恋恋不捨地將眼睛挪过来,“梔姐姐?”
“我们该回去了。”顾梔道。
“哦。”顾珍磨磨蹭蹭地被牵走,眼神失望无比,走出一段路她才问:“梔姐姐,她们为什么不挽留我们一同吃麵?这可不是待客之道。”
顾梔耐著性子,“咱们同她们又不熟。”
顾珍:“可是她做的面真的好香啊,闻著就想吃。”
顾梔暗道还用你说,我也想吃呢。
宋嘉寧把一大碗面吃的乾乾净净,麵汤也喝完,抬头望向江茉。
“姐姐你为什么不留她们一起吃?”她有注意到,江茉的视线一直在顾梔身上。
江茉嘆了口气。
“饭不够吃啊。”
哪有那么多饭给別人吃,当然要先紧著自己人了。
-
桃源居。
彭师傅早早就来了,发现饭馆还没开门。
他怔了怔,抬头看看天色。
不对啊,这个天以往江茉都来了,今儿来晚了?
彭师傅心中奇怪,但没多想,將大门开了准备迎客。
也许老板只是起床起晚了,毕竟还是个姑娘,贪睡多睡一会儿也是正常的。
大橘猫看见有人来了,从墙角站起来,抖了抖一身毛毛,迈著猫步来到彭师傅面前喵喵叫。
彭师傅低头看它一眼。
“老板还没来呢,你叫什么?”
大橘:“喵喵喵。”
彭师傅:“我听不懂你说话,你別叫了。”
大橘:“喵喵喵。”
它掉头回到墙角,把自己空空如也的猫碗拱过来。
原来是没吃的了。
彭师傅琢磨著这好办。
他去厨房找了些昨儿宋嘉寧多做的饼乾碎,扫进猫碗里端给大橘。
大橘毛脑袋凑过去嗅了嗅,老神在在坐下,继续衝著彭师傅叫,就是不吃。
彭师傅:“怎么不吃啊。”
他头大。
大橘掠过他,看向他身后空荡荡的葫芦稻草桩。
彭师傅一头雾水。
“它是不是想吃葫芦?”身后传来女音。
彭师傅回头,发现银铃也到了,拘谨地笑了笑,“昨儿我看江老板餵给它葫芦的,它吃的可欢了。”
“……”彭师傅一脸无奈,“那也没办法啊,老板还没来,我也不会做葫芦。”
他来的时日尚短,每日一过来,门口葫芦都插满了,自然也没能亲眼看见江茉做葫芦。
从来没见过这么挑嘴的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