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娘只觉得一只宽大的手掌伸至颈后,另一只手则抓住了自己的手臂,一股力道將自己一推,再一拉,她便直起了身子。
隨后,那力道便立刻消失,仿佛再多做停留便是不合礼数。紧接著,她左右两臂分別被纤细的手搀扶著,耳边传来杜衡临危不乱的声音:“扶著表小姐坐下。”
当她被人扶著坐下时,那沉著稳重的声音再次响起:“化些水过来,越快越好,餵表小姐喝下。”
果然,在松影餵了瑾娘几口水之后,她终於有了些许气力。
睁开双眼,除了在旁伺候的丫鬟,便是姨母与婉仪,她在找寻衡表兄的身影。
若说从前,只是受母亲影响,一心只当杜衡是能让她离开闽地,返回京城的救命稻草。可如今,她却是对这位衡表兄动了真心。
京师解元郎,才学自是不必多说,难得的是,还生得一表人才,身形稳健,尤其是那一双有力的大掌,若是他能將她的手包裹在掌心?
瑾娘面上不由泛起一抹红晕。
程氏见瑾娘睁开双眼,隨后双颊泛红,怕瑾娘是因长途跋涉而生了病,於是赶忙拉开婉仪,不想沾染病气,道:“不会是生病了吧?松影,快让人去请大夫!”
瑾娘听到,著急摇头,使出好不容易才恢復的气力,张口道:“姨母,我无碍,不用费心请大夫。”
她不想让程氏觉得自己纤弱,方才程氏拉著婉仪躲避之態,已尽收眼底。
她才刚来,可千万莫让姨母觉得她身体羸弱,有哪位婆家愿意娶个病弱之人。她绝不能让八字的那一撇写都未写,便前功尽弃。
程氏看著瑾娘挣扎著要起身,有些迟疑地问道:“当真无碍?”
瑾娘忙点头,只见她望向远处的杜衡,道:“瑾娘喝下衡表兄方才吩咐的水,人便有了气力。表兄不愧是解元郎,学识甚篤,想来表兄也知我无碍。”
“表兄,我说得可对?”
母亲屋里没有小廝,出於情急考虑,杜衡在母亲的首肯下,將瑾娘扶起。当两位小丫头接手后,他便迅速退了几步,与她们保持了適当的距离。除了吩咐松影准备水后,他便不再主动说些、做些什么,这是礼数。
然而瑾娘却求助似地望向了他,也不知怎地,他突然就想到了苏萤。
方才在祖母堂屋,萤儿也是不想让人知晓她脚踝受伤,她强撑著让自己步履无异,只有他看出了她亦步亦趋时,面上的隱忍。
於是,他开口应和:“瑾娘方才的眩晕,只是许久未曾进食所致,无甚大碍。”
说著,便朝程氏拱手,道:“母亲,孩儿还有一篇文章需要修改,请恕孩儿失陪。”
程氏方才听到瑾娘口中称讚衡哥儿不愧是解元郎学识渊博,心中因她方才晕倒而生出的几分失望也淡了些许,加之儿子又亲口確认她无碍,这才终於放下心来。
她朝杜衡頷首,道:“你的文章重要,快去吧!等莲子羹好了,我让松影送去你书房便是。”
瑾娘目送著杜衡离去,眼中有著不经意的湿润,衡表兄看似清冷,实则甚为暖人,她好似知晓应如何与他接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