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举子们,哪个见过这般有辱斯文的场面,那袁颂面色铁青,儼然一副吃人模样,早无方才洒脱之態。
眾人皆以为,袁颂是因得知自己沾上流言而不喜,纷纷上前劝道:
“袁兄息怒,袁兄息怒。”
“外面早就传开了,说您为了一名出身寒微的女子与袁阁老闹翻,也正因此,我等才得知您已搬离袁府。”
“袁兄莫急,虽然流言满城,可哪个不在说袁兄您是性情中人?咱们读书人,文採好自是应当,若再添些风雪月之事,那岂不美名远播。”
“可不是嘛!咱们圣上因贵妃喜好,素爱微服民间,说不定袁兄已在圣上那儿留了姓名,待袁兄入了鼎甲之位,大殿之上,被圣上钦点状元也未尝不可!”
原来如此!
伯父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结合先前从席西岳处探得的风声,再加上这些不堪入耳的传言,袁颂终於將伯父的意图摸了个八九不离十。
为了自保,伯父捨弃了跟隨多年的许崇年,似在对圣上服软。
然而,他又深怕圣上余怒未消,连累即將下场的自己。於是,以叔侄失和作戏,好叫圣上即便疑心犹在,也能將他撇开,免得牵连。
伯父目光之长远,確实无人能及。只是,他千不该、万不该拿萤儿作流言的引子。那些举子有一句倒是没说错。风雪月之事,自是成就男子,然而,女子清誉却会因此毁於一旦!
哪有正经人家的女儿,愿意被满京城如此议论?
即便伯父未点萤儿之姓名,可若父母真如他所愿,向苏家提亲,但凡有心之人將流言中的女子与萤儿出身一对照,便知那令袁家叔侄不和的女子,非萤儿莫属。
伯父不愧是內阁大学士,一箭双鵰,好谋算哪!
袁颂气得浑身发抖,甩袖起身,径直朝大门行去,徒留一群意欲奉承的举子,面面相覷。
......
既然杜衡已决意以北地频发瘟疫与边关治理为题,撰写一篇策文,苏萤自然也不会袖手旁观。
“我虽读过不少书籍,可唯独医书涉猎甚少。不若我去查阅《地誌》,搜罗北地的地势、气候与民风,或许能从中找出瘟疫频发的相关所在?”
杜衡听罢,点头赞同:“百姓日常作息与身处环境確实会对时疫有影响。我记得,儿时曾在医书上读过一种癘热之症,常见於牛羊牧群聚集之地,是关外牧民常患之疾,然而內陆却闻所未闻。”
他顿了顿,又道:“你从地誌入手,我便查阅医典。据所闻,近年北地所发疫症名为『赤斑瘟』,我去翻一翻医书,看看是否有所记载。”
苏萤点头,眼角微弯,漾起一抹笑意。
她在外祖书院之时,虽常有袁颂作伴,可他生性喜爱游山玩水,带著她,不是满雁盪山奔走,便是年节灯会出游。
然而,她一介女儿家,纵然偶尔隨行,也不可能日日在外。她最喜欢的,终究还是外祖的藏书阁,观世间珍奇,闻一室书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