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光景,说到便到。
虽说程氏的眼光俗了些,但是用在备礼,尤其是备说亲礼上,黄白俗物倒是添了不少喜气。
说亲礼属於纳采,男方只需备上带有诚意的礼品,比如庚帖、信礼、再备上妆布匹、香粉锦帕便足矣。而程氏却一口气备了六匣礼物,其中金银玉饰便各占一匣,另外三匣则是綾罗绸缎、文房四宝以及香粉胭脂。
程氏兴冲冲拉著容氏一匣又一匣地查看,满面红光:“若兰你看,这些可还中看?”
“嫂子,此番只是提亲,您这阵仗有些张扬了。”容氏委婉道。
程氏却不以为然,道:“这礼多了才显得咱们有诚意,两日太短,若不是还忙著给萤儿备生辰礼,我还要备更多哩!”
“等衡哥儿考完春闈,我再备聘礼,到时候只会多,不会少。”
程氏说得兴致勃勃,容氏虽觉她排场过盛,心里却也明白,她这一番用心,確是真把苏萤当作儿媳看待了,便笑著接下所有。
车马备齐,因暑气渐盛,老夫人未出门相送,程氏自也不好独留婆母於府中。於是与婉仪一同將苏萤与容氏送至垂门前,只由杜衡、李茂等人骑马驱车护送。
一路无话,行至码头,苏萤与杜衡始终无机会独处话別。容氏瞧在眼里,知他们这一別少说也得月余,便在杜衡將她扶下车时,有意道:“衡儿,你帮二婶查一查,是否有什么落下了。”说罢,带著岫玉与清云先登了船。
杜衡知意,待二婶走远,他便上前轻唤一声“萤儿”,听得车內传来回应,这才伸手揭起帘子。
此行隨从眾多,车马成列,箱笼礼匣堆得满满当当,几辆马车首尾相接,倒围出一隅隱蔽之处。
杜衡一手扶著苏萤的手臂,一手轻护腰侧,將她自车中扶下。方才落地,她身形尚未站稳,便被他轻轻揽入怀中。
晌午將近,日头正烈。他身上缎袍光滑清凉,贴在她面颊处,竟生出几分沁人凉意。
“万事小心。”他低声道,声音透著胸腔传入耳中,带著令人安心的迴响,“春闈过后,我便来接你。”
这一句,恰落在苏萤心中最空的地方。
自见到苏润后,她就隱隱有种不踏实的感觉,总觉得这场及笄礼是一场鸿门宴,去了便回不来了。
可是无凭无据,只有这两年来在苏家的冷暖自知。
她不愿让姨母担心,更不想叫杜衡分心,只一味將这份不安压在心底。
可就在听见“我来接你”的那一瞬,她再也绷不住心头那股酸楚,用力点了点头,隨后也伸手,轻轻环住了他。
半晌,远处忽传来船夫催行的吆喝,沉在离別愁绪的二人,才不舍地鬆了手。
而这一松,苏萤便瞧见了他腰间那只青灰色香囊掛坠,那是灯会上二人所得赠礼。
她未言语,只轻轻將其取下,系在自己腰间。之后又將属於自己的那只浅絳色香囊交到他的手中。
杜衡自是明白其中含义,接过后,便郑重掛於腰间。
“公子,船夫催了,表小姐该登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