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解释呀!”
郑泌昌气泡音响起,轻飘飘道。
“这句话的意思是......”
宋辊咽了一口唾沫,他遭遇了职业生涯最大的挑战。
如此关键时刻,宋辊发现了错別字。
不应该是“排”,应该是“牌”。
宋辊想笑,但嘴角凝固,根本扯不动。
身后是阴惻惻的郑泌昌与何茂才,身前是满眼期待的民眾。
而听得懂的人,他们起身退场,连忙去补文书了。
“意思是,自愿改稻为桑的人,要想以高出市价三成的官价收丝,需要满足两个条件。”
宋辊嗓子干痒,可他口乾舌燥,没有唾沫可以下咽了。
“一个是示范田的牌子。”
宋辊咬咬牙,说出了第一个条件。
民眾欢呼,这一条,他们满足。
当初为了这个牌子,有人了几十上百两。
宋辊改稻为桑的田地有数千亩,若按官价收丝,立马多赚数千上万两。
为了拿到牌子,他了三百两。
所有渴求的目光,匯聚在宋辊身上,等待下一条。
“下一条,必须与县衙、府衙和省衙签订文书,用印之后,才能生效!”
宋辊不知道,自己怎么说出这些话的。
嘴皮在哆嗦,声音也变腔走调。
反应过来的民眾,將手中的蚕茧,狠狠丟在他身上。
民怨,像过沸水,被宋辊引爆,沸腾了。
他们向前冲,却被兵丁阻拦回去。
“接下来,该你干活了。”
郑泌昌拍了拍何茂才的肩膀,说道。
“得嘞,你瞧好吧!”
何茂才心情舒畅,他见过很多人吃瘪,包括他自己。
但第一次看见,身败名裂。
宋辊欲哭无泪,为了百两银子,传几句话,没想到后果是这样。
他想要挑战郑泌昌,试一试他的深浅。
可郑泌昌虚晃一招,直接將他拍死。
宋辊落寞地离开,如行尸走肉般,穿过拥挤的人群。
面对民眾的谩骂,他充耳不闻。
象徵著身份的长衫,被愤怒的人群扯碎。
他还没回到家,就有差役赶来,通知他,功名被革除。
他引发了那么大的动乱,仅仅是革除功名,已经是从轻发落了。
郑泌昌也清楚,他不过是替死鬼。
而推出他的那群人,正在筹备宴会,邀请郑泌昌与何茂才去赴宴。
既然规定是用印生效,那劳驾郑大人,盖个布政使司大印唄!
当然,也不会让郑大人白跑一趟,劳累双手。
这银两嘛,立马双手奉上。
原本只有一家享受官价收丝,一夜之间,多了数百家。
如此一来,他郑家的產业,也就不是一枝独秀,而是木藏於林。
郑泌昌赴宴完毕,谈好价钱,把大印都盖出火来。
权力变现,在这个时代,只要胆子够大,立马十几万两银子入帐。
郑泌昌刚来的时候,小心谨慎,根本不敢如此肆无忌惮。
然而,了解浙江官场生態后,他立马调整状態。
无法改变,那就主动投入其中。
其中唯一比较心累的,就是搭档了何茂才。
若是他更聪明一些,至少可以少费一些口舌。
不过,也不全是坏处,至少安排他做的事情,不会有紕漏。
何茂才干的是苦活脏活累活,劳苦功高,分走一半。
这是他俩形成的默契,不管干什么,只要一起动手,都是均分。
就像凤凰传奇,曾毅的词少,但也平分。
他不理解,为何晒了一会儿太阳,镇压了一群刁民,他就有近十万两银子入帐。
不用去理解,郑泌昌能把这件事摆平。
他可以放心干活,快乐喝酒。
想到这里,他还会主动为郑泌昌挡几杯酒。
类似的事情,还会发生几次。
但每一次,都是郑泌昌大捞特捞的机会。
只是,他们地理偏远,油水可能没有杭州府那么足。
有人愿意出钱,盖个章的事情,还不是好商量嘛。
丁忧在家的河道总督李见仁没来,但他的家丁带著礼物来了。
其他人收银两,自己人收礼物,盖了章的文书已经准备好,隨家丁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