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辉烬之龙!斯卡拉!伊塔尔克万岁!”回应他的是山呼海啸般的吶喊,声浪几乎要掀翻广场上的一切。
古伦没有加入狂欢的人群。
他抱臂倚在政务厅门廊的阴影里,沉默地注视著喧囂。
这位刚打了胜仗的指挥官审视著每一张兴奋的脸庞,最终,一丝微不可查的弧度掠过嘴角。
广场的欢歌笑语传至城外俘虏营时,已化作模糊低沉的嗡鸣,如同隔著一层厚重的布幕。
这里的气氛,与神龕前的欢腾判若两个世界。
营地里瀰漫著潮湿、汗味与挥之不去的低落情绪。
诺森德夜晚的寒气开始渗入简陋的营帐,俘虏们下意识地裹紧了单薄的衣物,呵出的白气在昏暗的光线下短暂显现,又迅速消散。
数百名霜吼俘虏——大多是溃散的普通士兵——神情萎靡地或坐或臥。
伤口得到了简单处理,但精神的创伤更深。
统帅哈穆尔倒下了,信仰的神灵以极其不名誉的方式消亡,引以为傲的卫队近乎全军覆没。
沦为阶下囚的他们,眼中只剩下迷茫与绝望。
伊塔尔克的看守挎著骨刃在边缘巡视,目光警惕但无甚恶意。
斯卡拉有令:维持秩序,提供基本食物,避免不必要的虐待。
劳动力,在诺森德从来稀缺。
这些俘虏在未来的城墙加固、矿坑开拓或者任何需要重体力的地方,都能派上用场。
营地最偏僻的角落,一个用破旧兽皮勉强围挡的狭小空间里,躺著一个人。
前霜吼统帅,獁托斯的高阶祭司——哈穆尔。
昔日的威严与冷酷荡然无存。
他脸色灰败,眼神空洞地望著兽皮之间的缝隙,对周遭的一切都失去了反应。
左臂上那道为了祈求獁托斯之力而留下的深长伤口,仅用些粗糙的草药敷著。
象徵曾经身份的祭司袍污渍斑斑,血跡乾涸,破败不堪。
一名看守端来一碗菜糊,放在地上:“喂,你的。”
哈穆尔的眼珠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瞥向那碗糊状物,喉咙里发出几声意义不明的咕噥。
他没有碰它,涣散的目光再次投向缝隙,仿佛能从中窥见獁托斯灭亡的最后一幕。
看守摇了摇头:“疯了也好,省心。”隨即转身离开。
哈穆尔的精神世界已经彻底崩塌了。
他毕生奉献的信仰,力量与荣耀的源泉,在那个龙神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再叠加被背叛的幻灭,比任何伤口都更致命。
至於獁托斯卫队的结局?
约半数成员在目睹神战后选择了自戕。
余下的倖存者,大半精神状况与哈穆尔相似——他们本就是獁托斯精心培养的狂热信徒,生命意义根植於对神祇的信仰。
仅有极少数选择了投降,被集中关押在俘虏营另一侧更为坚固的木栏区內。
伊塔尔克的胜利之夜,有人沉醉於篝火的余温,有人则只能在冰冷的铁镣与绝望的黑暗中,吞咽失败的苦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