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

洛阳城门口，两支有数名身披甲冑兵卒的队伍缓缓前行，左侧带著数车的粮食輜重。

围观的黔首们左右问问，便知晓了这是前往北疆镇守的军队。

而右侧那架被兵卒护送的宽敞马车，则是代天巡狩的当朝右丞相。

眾人的眼睛紧紧黏在四匹皮毛油亮、神俊异常的高头大马，眼睛里的羡慕都快溢出来了。

他们不由感慨若想改变一家老小的命运，还是得督促娃娃读书，等顺天帝继位后考公务员，当大官！

站在城楼上给右相送行的文武百官们，也没有注意到车架边多了个打扮干练的小廝。

只有庆帝紧紧凝望著那矮小的背影，良久才收回视线。

*

车轔轔,马萧萧,行人弓箭各在腰。

黔首百官齐相送……

卡词了。

顾秦扭脸望望渺小遥远的洛阳城楼，趴在马车车架旁敲窗户。

而后压低声音道，“丞相大人，您需要伺候笔墨吗？”

右相撩起车帘，无奈地对上窗外亮晶晶的眼眸，抬手招呼，“进来吧。”

他本打算距离洛阳城再远些，招呼九殿下进来，没想到对方刚刚没走多久就懒得捣鼓两条腿，迫不及待地想上车。

右相想起老妻殷殷叮嘱，务必照料好孙儿的救命恩人。

甚至还將十岁孩童所需的吃用准备了满满一车，若不是考虑到他此行是代天子巡视，需要带熨烫平整的官服，以及日常所需的竹简笔墨。

恐怕老妻能將他的行囊都挪出马车，隨便系在头毛驴脖颈上。

所以初见活泼开朗的九皇子真是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

但当想到眉眼清秀乖巧的孙子声音清亮地喊他大父，他那颗心仿佛被蜜水中泡过般，柔软了不少。

罢了，此事確实是他们家欠九殿下人情，而是非同一般的人情。

而且这孩子也才八九岁。

右相瞥见他时常能想像出孙子未来的模样，板著脸的时间也少了，他甚至打算在前往云州的数日深入浅出地教导九皇子殿下。

不过右相刚刚从书箱里寻找適合孩童学习的书籍，抬眼就发现顾秦啃著疯狂掉渣的酥饼，摆弄著不知哪里掏出来的六博棋。

“右相！来一局吗？”顾秦搓搓手，期待脸。

毕竟以靖朝目前的官道情况，不找些分散注意的休閒娱乐项目，太难熬了！

在马车外面跟著走费腿，在马车里面坐著费屁股。

右相看著御赐马车里掉得满地碎渣，向来喜洁的他只觉得七窍生烟，嘴唇都忍不住哆嗦起来。

若不是顾秦非自己儿郎，他肯定抓起趁手的工具就要开始揍孩子了！

知不知道接下来十数日，遇到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情况，他们需要夜宿在马车里啊！

这种容易招来蛇蚁蚊虫的吃食，不好好收拾，到时候……

右相忍了又忍，忍无可忍地揪起顾秦衣服一角，“食物残渣记得掸乾净！还有，別玩六博棋了，过来读书！”

顾秦张大了嘴，手指指向自己的方向。

他，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