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站著的,並非预想中的妖魔,而是一个让他感到意外却又熟悉的身影。
身形挺拔,穿著镇魔司制式的高级將领甲冑。
面容刚毅,带著久居上位者的沉稳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正是凉州镇魔司总兵,林玄。
裴昭眼神微凝,目光下意识地在林玄脸上、身上快速扫过,那份刚经歷刺杀后的警惕,尚未完全散去。
林玄何等人物,瞬间便捕捉到了裴昭眼中那丝尚未褪尽的审视与疑虑。
他嘴角微不可察地牵动了一下,竟带著一丝玩味。
“怎么?”林玄的声音低沉而平稳,带著一股无形的威压,“怀疑我也是妖魔假扮的?”
裴昭闻言,心中微凛,隨即慨然失笑。
紧绷的神经稍稍鬆弛,但握著刀柄的手並未完全鬆开。
“总兵大人明察秋毫。”
裴昭侧身让开门口,“您……这么快就知道了?”
林玄也不客气,迈著沉稳的步伐,径直走进屋內。
目光在略显简陋的房间扫过,最后落回裴昭身上。
“我手底下新晋的人才遭遇刺杀,”林玄自己找了个椅子坐下,目光如炬,“还是在凉州城里,我怎么能不知道?”
裴昭关上门,走到林玄对面坐下。
腹部的伤口在元力催动下已不再流血,但隱痛仍在。
他看向林玄,开门见山:“那您知道刺杀我的那妖魔吗?”
“墨鸦。”林玄吐出两个字,语气带著一丝凝重。
“血境妖魔,极其精通偽装潜行与致命刺杀。”
“镇魔司凉州分部,乃至其他卫所,已有不下五位银章卫级別的好手,悄无声息地折损在他手中。”
“他的逃遁之法更是狡猾诡譎,能化影遁形,融於夜色阴影。”
“即便我亲自部署,几次调集精锐围剿,布下天罗地网,也未能將其彻底诛杀,每次都被他寻得一线生机逃脱。”
林玄微微一顿,目光落在裴昭包扎过的腰腹处,带著一丝询问。
“却没想到,他竟然盯上了你?”
裴昭点点头,沉声道:“此獠確实难缠,偽装之术近乎天衣无缝,骤然发难,防不胜防,若非我反应快些,今日怕是要栽了。”
他顿了顿,看向林玄,“总兵您亲自前来,莫不是要让我去追杀这头妖魔?若为除害,属下自当尽力,只是此獠实在滑溜……”
林玄摇了摇头,语气乾脆利落:“那太过强人所难,我此番找你,实则是为了另外一件事。”
“另外一件事?”裴昭疑惑地看向他,心中念头急转。
“就是你之前问我的事,”
林玄身体微微前倾,直视著裴昭的眼睛,“你问我,泠锋,究竟是怎么死的。”
裴昭一愣。
“可您当时不是说……泠锋大人就只是被妖魔偷袭,力战殉职吗?”
他记得很清楚,那日林玄对此事语焉不详,甚至带著刻意的迴避。
为何现在態度截然不同,主动重提?
一个念头闪电般划过脑海:难不成……当时那个地方,那间看似守卫森严的镇魔司据点,竟然也不安全?也有妖魔或者內奸的耳目所在?
果然。
林玄接下来的话,立刻如重锤般砸下,印证了裴昭的猜想。
他不再绕弯子,直接了当地点破核心。
“当时不便明说,是因为……”
林玄的声音带著一种冰冷的肃杀之意,“我们凉州镇魔司內部,出了內鬼!!”
“我无法確定是谁,或者说,有几个!”
“本想不动声色,徐徐图之。”
“可现在看来,”
“那內鬼已经察觉到了你在追查泠锋之死!”
“更可能的是,你已掌握了一些连我都不知道的关键线索,让他感到了致命的威胁!”
“这才急不可耐,勾结了墨鸦这等棘手的妖魔,对你痛下杀手。”
林玄的拳头猛地攥紧。
裴昭心中瞭然,点了点头。
嘴角却不由自主地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
他並没有立刻说出那枚玉简的事。
只是无奈地摊了摊手,语气带著深深的无力感。
“总兵明鑑。我虽说也掌握了一些……嗯,零星的线索。”
“想要追查其根脚,將其揪出,却也如大海捞针,有力无处使。”
他抬眼看向林玄,“不知总兵大人,可有良策?”
林玄闻言,脸上却不见丝毫失望,反而露出一抹成竹在胸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