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婧哪能不知道孩子的心思,笑道:“可以呀,金丝软甲都有了,孝敬我的?”
“嗯。先前秋狩,我猎到一头熊,圣上赏赐了这件软甲。”
陆未吟將软甲放到她手中,“巡税路上危机四伏,母亲有这软甲防身,定能逢凶化吉。”
苏婧满脸欣慰,“行,闺女一片孝心,我就不跟你客气了。”
她展开软甲放在身前比划,“这么小,我穿得进去吗?”
“这儿。”陆未吟给她展示腰间卡扣,“这儿可以调。”
苏婧望著眼前女儿认真的模样,眼角渐润,又在女儿看过来的瞬间恢復常態。
“好,我会了。”
她让陆未吟去取斗篷,自己打开门,將软甲交给清澜收好。
穿上斗篷,再裹上女儿,母女俩撑著同一把伞,穿过院子去主厅吃饭。
厅前廊下,同样过来吃饭的轩辕璟落下伞,听到声音转身,一眼就看到被斗篷包裹半身的陆未吟。
微微弓著身子,笑容明媚,明亮双眸中装著一眼可见的依恋,终於有了些十多岁小姑娘该有的样子。
恍然间,他好像又看到那个矮矮瘦瘦的小孩儿,红绸扎著双丫髻,心虚的递给他两串山楂,小小声的说:“你说的,要吃山楂……”
母女俩身影渐近,轩辕璟將伞递给星嵐,迈步入厅。
有那么一瞬间,他希望陆未吟和寻常闺秀一样,不用万般筹谋,不用诸多防备,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可以隨时依偎在母亲跟前撒娇,快乐而恣意的活著。
可如此,她便不会出现在他身边!
锦袍掠过门槛,卷著一股寒风入內。
轩辕璟朝著桌前的永昌侯頷首示意,迅速收敛思绪。
没有希望,没有如果,她携著一身文韜武略,怀揣凌云壮志出现在他面前,天意如此,这就是最好的安排!
四人落座用饭,时不时閒谈几句,一切照常,就连苏婧母女俩也很好的收著情绪,没有將不舍泄露出来。
人生聚散皆有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只要再有相聚日,分別就没那么可怕。
饭后,永昌侯去查问启程事宜,苏婧將轩辕璟请到偏厅说话。
陆未吟双手捧著热茶,望著外头朦朧的雨幕,不用想也知道,定然是拜託轩辕璟照拂看顾她之类。
待一切收拾妥当,陆未吟送苏婧上马车。
她一直表现得很从容,只有在车帘落下车轮开始滚动时,才从绷平的嘴角和急促的呼吸中泄露出些许失控。
院內,星嵐站在廊下,看到陆未吟撑著伞从大门方向走来,马上折过身,对厅里悠哉喝茶的主子说:“王爷,陆小姐送完夫人回来了。”
轩辕璟提盖刮沫,“嗯。”
星嵐仰头看屋顶,“刚刚见到母亲又分开,陆小姐现在肯定很难过。”
轩辕璟抬杯喝茶,“嗯。”
星嵐低头看脚尖,“陆小姐真可怜,独在异乡,天寒地冻,伤心了也没人安慰几……”
话没说完,忽然听到身后有动静,冷不丁回头,看到廊下收伞的陆未吟,险些把魂儿给嚇掉。
“陆陆陆小姐……”
陆未吟疑惑道:“怎么这副神情?”
“我……”
轩辕璟抢著说:“他说你真可怜,独在异乡,天寒地冻,伤心了也没人安慰。”
星嵐不可思议的望著自家主子,又飞快垂下头,一张脸臊得通红,出门时险些被门槛绊到。
“我我我去看看马餵了没有。”
陆未吟哑然失笑,迈步入內。
轩辕璟偏头望著她,语气真挚,“需要安慰吗?”
陆未吟笑著摇头,“谢过王爷好意,不用了。”
“还是安慰一下吧。”轩辕璟抬了抬下巴,指向对面的椅子。
陆未吟这才发现椅子上有个大包袱。
拿过来打开一看,竟是母亲那件银狐斗篷。
里面还有张字条:阿吟,软甲母亲穿上了,刚好合適。千万保重,家里见!
陆未吟心绪翻涌,紧紧抱著斗篷,仿佛还能闻到母亲身上那股不知道是什么的香味。
很快,她就平復好情绪,將包袱重新系好放到一旁,正色问道:“卢世清那边,王爷打算怎么应对?”
早一天把事情解决了,就能早一天回家团聚。
轩辕璟放下茶盏,“你打算如何?”
陆未吟望著屋外的冷雨,黑眸间暗潮翻涌,“为官者,当与黎庶同甘苦,共休戚。”
挨饿受冻的滋味,该轮到姓卢的尝一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