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说起往事时,后窗那张脸被琉璃灯照得冷冽又破碎。
“两个妹妹夭折时,我应该五岁……还不到。”
凝望灯罩下跳动的火光,轩辕璟一点点翻出尘封的记忆。
云妃丧女哀慟过度,缠绵病榻,有一天,皇帝过来探望。
小阿临向来亲近父皇,得知他来,当即从园跑过来,迈过殿门,却看到皇帝將云妃伸手递过去的羊脂玉无事牌拂到地上。
无事牌便是在那个时候落下了磕痕。
轩辕璟嗤笑,“我让他们別吵架,他们都说没吵,圣上捡起无事牌收好,还陪我玩了会儿藤球才走。一国之君,日理万机,还要从百忙中挤出时间陪儿子玩球,试问有哪个皇帝能做到这一步?”
自那之后,好像一切如常。
云妃仍得圣宠,各类珍稀补药流水一样送到盛华宫,皇帝一有时间便来探望,情真意切,情深义重。
可再多的补药,也填补不了云妃身体的亏空。
眸光闪动,轩辕璟神色哀淒,“她又熬了几年,实在是熬不动了。临终前她说,好后悔啊,明明江南山水更宜人……”
云妃逝后,轩辕璟大病一场,皇帝早晚探望,晴雨不輟,並勒令太医必须將人治好,否则以瀆职论处。
病癒后,苏婧求得圣恩,將人带去苏家祖宅散心。
“从槊城回京后不久,我的眼睛就出问题了,先是红肿刺痛,视物时有杂乱光斑,慢慢的就看不见了。”
“圣上派人严查,最后抓到在我茶水里投药的宫婢,她说是因为我骂过她,怀恨在心,呵!”
陆未吟攥紧拳头,眼底凝起寒光,“可知是何人指使?”
轩辕璟转过身,手肘撑在窗欞上,望著头顶黑漆漆的天。
“不知道,几廷杖下去就咽了气,哪里查得出来!不过倒是因祸得福,圣上把无事牌给我了,他说这是母妃的旧物,让我隨身带著,能得母妃先灵庇护。”
听到这话,陆未吟下意识提起一口气。
她怀疑是皇帝……
已经丧母,若再摊上个毒害自己的父亲,她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轩辕璟声音低哑,“当瞎子的日子著实不好过。儘管圣上时常过来,宫里伺候的人不敢怠慢,可还是避免不了磕碰。若落了伤,天子要动怒,他们要挨罚,转头又生怨气,直到……钟嬤嬤来了。”
钟嬤嬤是云妃的乳娘。
她一直反对小姐嫁入皇家,吵了几回,闹得不痛快,就没跟著小姐进京。
直到云氏夫妇得知外孙盲了双眼,才求得皇帝应允,將钟嬤嬤送进了宫。
钟嬤嬤到来后,轩辕璟混天度日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他开始天天喝药,治眼睛的,强身健体的。
不光如此,老太太还凶得很,再热的天,也要他拿著一根竹竿出去走,若是不听,那根竹竿就不是用来探路的,而是用来抽他的。
他好几次想去皇帝面前告状,可一想到这是母妃的乳母,且並非在害他,便咬牙忍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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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他可以顺利將宫內走上一遍而不磕绊摔跤时,闔宫上下的人也在不知不觉间换了个遍。
也是这个时候,钟嬤嬤告诉他,两个妹妹夭折、母妃之死、以及他突然出现的眼疾,皆是为人所害。
眼睛可以盲,但心不能瞎,想要查出真相,那就不能当个废物。
当时他脑瓜子转得可快了,“可以让父皇来查,他是天子,明察秋毫,一定能查个水落石出!”
钟嬤嬤的声音犹如晴天霹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