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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户和百夫长,包括楚嵐舟带来的护卫,都愣住了。
他们想过很多种可能,却唯独没想到,楚嵐舟如此乾脆利索的投诚了。
你可是堂堂知府啊!
怎么能投诚一个五品守备呢?
而且朝廷派下来的人,说杀就杀了,这可是投名状啊。
若宋念丰不接,一刀砍了你也无可厚非。
鲜血顺著刀身,於指间匯聚,而后一滴滴淌下来。
楚嵐舟比谁都清楚,兵权是不可能要回来的。
就看这几个千户,百夫长的眼神,他敢要,对方就敢砍人。
別人还在犹豫迟疑,他却不假思索,坚定认为梁国必定分崩离析。
新的王朝之主,將在之后十年二十年诞生。
正如他当年得中榜眼的文人,举圣人之言。
“圣人之举事也,转圆石於千仞之山者,势也。”
越乱,越要果断!
千载难逢的乱世,人生能得几回?
看著奉刀投诚的楚嵐舟,宋念丰表情依然平静,心中却並非如此。
杀了朝廷下派官员,等同於谋反。
要么接刀,要么把楚嵐舟砍了避嫌。
此人今日来,怕是抱著拼命的態度。
更高的官位,最低的姿態,杀人投诚,造反有理!
城府之深,做事之果决,在宋念丰见过的人里,无人可出其右。
楚嵐舟低著头,出声道:“宋大人,前朝大將曾言,至攘背而议,不断何待?大人莫非真要等到別人打上门来,才愿意么。”
此刻的他,似乎已经不是从四品的知府,而是甘心俯首帖耳的僕从。
连千户和百夫长们看他的眼神,都变了。
从最初的凶狠,此刻多了几分欣赏。
宋念丰警了眼,转瞬间拿捏人心,连自己身边的亲信都被影响,何等可怕的手段。
他走到楚嵐舟身前,抬手拿起染血长刀,道:“楚大人好狠的心,朝廷下派官员说杀就杀了。他日若能掌权,怕是连我也要遭殃。”
楚嵐舟抬头,刚要说话。
宋念丰便面色一冷:“在我面前袭杀朝廷命官,等同於谋反!来人啊,把楚大人绑起来关进大牢,等我报了刑部,再做定夺!”
“大人!”千户上前,下意识要为楚嵐舟开脱。
宋念丰警过去的眼神,冰冷至极,让千户立刻停下步子,浑身不自禁冒出冷汗。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犯了大错。
莫说宋念丰处置並无不当,就算真有什么不妥,他也不该想著为外人开罪。
你是谁的兵?
那名第七境护卫心中惊慌:“宋大人,我家大人———“”
“闭嘴!”楚嵐舟呵斥出声:“此事与你无关,莫要多事。”
“怎么无关了?他是你的护卫,见不法而未阻,罪责相等,一起关下去!”宋念丰道。
几个百户二话不说,上来拿起还在滴血的绳子,把楚嵐舟和护卫一块绑了。
宋念丰冲千户招手,道:“带人把府衙接管,今日起全城宵禁。若有人想趁机作奸犯科,杀人放火,格杀勿论!”
千户眼中冒光,兴奋道:“是!”
宋念丰又冲那几个百户道:“你们回荣安城和凉山营,传我军令。营內许进不许出,
荣安城亦如峰峦城!”
几个百户也欣喜不已,连忙应声离去。
一切安排妥当,屋內很快再无他人。
宋念丰站在门口,听看街上走动议论之声。
回过身,大步越过地上的血跡,坐在案读后。
磨墨提笔,略一思索,便在宣纸上开始书写:“父亲,此番局势不明,疑將天下大乱,当早做准备——”
牢房里,楚嵐舟和护卫被关在一起。
看著狱卒被赶走,几名士兵负责把守此地,护卫顿时愤愤不平,却又不敢大声。
“大人为何要这样做?宋大人怕不是要借我们的脑袋,向朝廷邀功了。”
“蠢货。”楚嵐舟笑一声:“你若能看懂其中深意,岂能只是个护卫。宋大人此举,不过审势而后动,待斟酌尽善,自当勇决。”
別人没反,宋念丰也不会带头造反。
但他已经做足了准备,若梁国能够重新安定,便把楚嵐舟交出去避嫌。
若梁国真乱起来了,便把楚嵐舟放出来合谋。
两手准备,万全之策。
相比护卫的焦躁不安,楚嵐舟安心的很。
他认定了梁国结局,无需考虑其它,只在心中思索今后当如何去做。
如宋念丰想的那样,此人心机,非同一般。
忍常人所不能忍,行常人所不能行,成常人所不能成!
果真人如其名,如雾中穿行,拨云见日,船头自明。
宋家宅院。
贺周知在院中急切步,面色焦急。
京都城的消息传至此处,让他大吃一惊。
数百武將被梁王坑杀?
皇子被武將杀的乾乾净净?
怎么会出这样的事!
一心要为天下百姓干些事实,这还怎么干?
转头看到宋启山坐在院中晒太阳,贺周知忍不住走过去道:“大哥为何一点也不著急?”
“著急什么?”宋启山问道。
“局势混乱,恐天下大乱。所谓唇亡齿寒,宋家庄何能安生?”贺周知道。
宋启山道:“我不是让念顺和阿守带人去各处產业巡视,收拢庄民,不让他们外出,
免得惹是生非了么。”
贺周知苦笑:“这就行了么?”
“不然呢?”宋启山问道。
贺周知被问的说不出话来,是啊,不然呢?
宋启山道:“你太急躁,关心则乱。如今的局势,並非你我所能左右。唯一能做的,
不过儘可能保全自身,再做打算。”
“不如先坐下来喝口水,听我给你说段评书好了。”
“都这个时候了,大哥怎还有心思讲评书。”贺周知苦笑不已,却还是依言坐了下来宋启山递过来一碗凉水,道:“且听我慢慢与你讲,话说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七国分爭自高祖斩白蛇而起义,而后一统天下”
“传至献帝,遂分三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