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克站起身，目光扫过这片狼藉。他看著稻草人那已经失去所有意义的尸体，以及那台已经变成废铁的机器。

他不想再看到它们。

他缓缓抬起右手，掌心向前。

灼热的意志从他身上散发开来。空气开始扭曲，办公室里的一切——稻草人的尸体、报废的机器、散落的文件和破碎的家具——都在一瞬间达到了燃点。

它们迅速地化为了最细腻的白色灰烬，然后连灰烬本身也在这股高温中分解、消散，仿佛从未存在过。

眼不见，心不烦。

做完这一切，他感觉心里那最后一丝阴霾也隨之散去。他转过身，对那个还在適应自己“独立”状態的章鱼脸侦探说：“走吧。”

理性点了点头，他们一起走出了这间办公室，走出了哥谭大学那空旷的走廊。

“现在，我们来理清一下状况。”走在校园的林荫道上，理性主动开口，他的逻辑思维已经重新占据主导。

“我的主体，也就是荣恩·琼兹，这是一个类似『缸中之脑』的困境。整个世界都建立在他的潜意识之上，遵循著他设定的逻辑。”

“要打破这种困境，从外部用蛮力攻击几乎是不可能的，只会被他的防御机制同化或摧毁。我和主体之前尝试过，但是失败了。”理性继续分析道。

“唯一的办法，是从內部瓦解它。我们需要找到这个世界本身的逻辑漏洞，一个无法解释的悖论，一个足以让他自己开始怀疑『我看到的世界是真的吗？』这个问题。当怀疑的种子种下，这个『天堂』的根基就会动摇。”

这就像一个完美的程序，只要找到一个逻辑上的bug，就能让整个系统崩溃。

“所以，我们得先好好看一看这个世界。”卢克说道。

“正合我意。”理性回答。

两人一拍即合，决定一起行动。

当他们真正走上哥谭市的大街时，理性的外貌已经发生了变化。

他用一层稀薄的精神力场扭曲了光线，让自己的脸孔隱藏在了一片模糊的阴影之下，再配上一件凭空想像出来的风衣和礼帽，在哥谭他看上去就像一个普通但不想被人注意的市民。

卢克则大方地走在阳光下，仔细观察著周围的一切。

这里是哥谭，和他记忆中的哥谭一模一样。

街边的报刊亭，小贩叫卖热狗的声音，远处传来的警笛，甚至连路边一个涂鸦的样式，都和他之前在哥谭时看到的別无二致。

街上的行人神色匆匆，表情冷漠，带著这座城市特有的疏离感。

一个可怕的问题浮现在卢克心头。

难道自己从进入哥谭的那一刻起，就已经中了埋伏，被单独拖入了火星猎人的精神世界？

还是说……存在另一种更可怕的可能？那个“遗弃者”，把整个哥谭市，连同城里的数百万人，一起打包塞进了火星猎人的这个“天堂”里？

卢克有些分不清了。他无法判断自己眼前的究竟是幻影，还是和他一样被囚禁的、活生生的灵魂。

卢克转过头，看向那个用阴影遮盖著面容的同伴，將自己的问题复述了一边。

“荣恩，”他低声问道，“你说……是哪一种可能？”

理性停下了脚步，他那被阴影遮盖的脸转向卢克。几秒钟后，理性缓缓地摇了摇头。

“数据不足，我也无法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