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校摆了摆手,说到:“用膳!”
今日早早起身,朱由校早餐都没吃多少,如今確实是有些饿了。
尚膳监掌印太监黄驊闻言,躬身退出殿外,轻击掌三声,廊下早已候著的二十余名青衣太监便捧著朱漆食盒鱼贯而入。
眾人足踏软底宫靴,步履轻捷无声,自殿门至御案间分作两列,如雁阵般次第展开。
为首的典膳太监以黄绸托著银针试毒牌,趋步至御前將金丝楠木嵌螺鈿膳桌布开,另有四名太监同步抖开四幅素绢,將东南西北四面围成风障。
食盒启处,先见青玉荷叶盘托著的樱桃肉,琥珀色肉块上淋著新熬的色,犹自腾著热气;紧隨其后的霽蓝釉莲瓣碗盛著鸡髓笋,嫩黄笋尖浸在乳白高汤里,浮著两粒枸杞如硃砂点翠。
传膳太监唱名声抑扬有致:“龙泉窑粉青贯耳瓶奉玉田胭脂米。”
话音未落,捧著缠枝牡丹纹执壶的小太监已跪呈玫瑰露,壶嘴飘出的白雾在殿柱透进的日光里氤氳如纱。
黄驊亲执乌木包银筷,从每道菜心夹取少许置於试毒银碟,確定无毒之后,这才呈上御前。
自从守孝期过后,这皇帝的膳食终於是好起来了。
朱由校胃口大开,但每一道菜都吃相同的份量,並不表现出自己的喜好来。
当皇帝確实爽,但皇帝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便是吃饭,都要小心翼翼,谨防下毒。
朱由校感嘆一声:“用膳尚要试毒,到底是谁欲害朕?”
尚膳监和司礼监伺候的太监闻言,一个个懦懦不敢言,只是跪伏在地,瑟瑟发抖。
朱由校摆了摆手,说道:“起来罢,朕没有怪罪你们的意思。”
大权渐在握,內廷,得要清理了。
...
翌日。
天方亮。
朱由校御经筵,才回到东暖阁,便有侍奉太监上前说道:
“启稟陛下,魏忠贤求见!”
朱由校愣了一下。
平时都是他召见,魏忠贤方才来的,怎么现在他没有召见,这个魏忠贤也过来了?
必定是有要事!
朱由校思索片刻,还是说道:“让他进来。”
魏忠贤趋步进殿,模样谦卑小心,但眼底却是闪过一丝暴虐,他怀中紧抱一摞染血供词。
昨日他听下人回稟皇帝说过的话,顿时揣测出了皇帝的心思。
陛下要清理內廷?
那他便给皇爷一个由头!
哼!
此番不给那魏朝老儿一个好看,他就不叫魏忠贤!
魏忠贤行至御前三步处扑通跪倒,额头將金砖磕得咚咚作响:“奴婢斗胆惊扰圣驾,实因北镇抚司昨夜在承运库擒获盗宝逆贼!“
言毕双手高举过顶,捧上一卷泛黄帐册。
“此乃掌库太监王吉祥的供词,万历年间至今,宫中遗失的宣德炉、成化斗彩尽在其中!“
这个掌库太监王吉祥,之前是魏朝推举的。
朱由校看向魏忠贤,算是知晓这阉人的算盘了。
这时魏忠贤膝行两步,从袖中抖出块团龙玉佩:“贼人招供时咬碎蜡丸,此物从王吉祥肠中取出。“
暖阁地龙烧得极旺,朱由校的眼睛却是亮起来了。
不是找不到清理內廷的由头吗?
现在这由头竟主动送上门来了。
魏忠贤啊!
你果然忠不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