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府台是大贪官!”
“放下武器,归顺戚家军,戚家军开仓放粮,大家都有饱饭吃,不会饿肚子!”
一瞬间,民壮队伍中当即就有一阵骚动。
他们对於戚家军与刘府台不感兴趣,但是听到开仓放粮,却是两眼放光。
天可怜见,他们之所以愿意被徵召作为民壮,便是想要活下去,不至於饿死。
然而...
便是被徵召做民壮,每天也只能是稀粥淡饭,只能吃个五分饱,吃不得全饱。
家里人可还饿著肚子呢!
粮食对他们来说,比什么都重要!
带头的疤脸汉子本就是刘遵宪的人,见此情形,大呼不妙,赶忙转身对著身后人喊道:“不要听他们胡说?什么戚家军?不过是阉人走狗而已!刘青天是不是贪官,诸位心知肚明!没有刘青天每日在城门口施粥,多少人要饿死?”
“况且,他一个小小的军將,敢开仓放粮?难道他不怕担罪?诸位不要听信他了他假话!”
民壮中,顿时有人开始犹豫了。
戚祚国早有准备,此刻高喊道:“朝廷已查抄范家,今日开仓放粮,放的都是范家的粮食,尔等现在登记名册,每人可领三斗賑济米!”
说著挥手命人抬出十几袋刚缴获的范家存粮,当场拆开,黄澄澄的粟米倾泻在青石板上。
民壮们眼睛都直了。
话语是苍白的,但那黄澄澄的粟米,却是生动无比。
眾人不自觉的咽了一口口水。
疤脸汉子见此情形,赶忙说道:“几袋粟米而已,不要给他骗了。”
戚祚国冷笑一声,继续说道:“府城粮铺,都是范家的產业,如今已经被我查抄,所得粮米,
有数十方斤,难道还不够诸位领的吗?”
数十万斤?
这下子,民壮们顶不住了。
“你们別...“”
他话还没说完,便被身后的民壮推操著前进。
眼看局势逆转,这刀疤大汉咽著唾沫爬起,突然转身抽了身后人一耳光:“推我作甚?还愣著?快给戚將军磕头!”
小人物要活下去,就是要身段灵活。
若是刘遵宪掌握大局,那他就是刘遵宪的人。
但现在局势不可挽回...
该卖刘遵宪的时候,就得卖!
有了这刀疤汉子带头,五百人哗啦啦跪倒一片,方才的戾气早化作了感恩戴德。
“尔等放下武器,各自登记造册,排队领賑济粮!”
戚祚国此言一出,百姓皆是感恩戴德。
“多谢戚家军!”
“戚家军当真是活菩萨!”
“戚家军比真空家乡的无生老母还要慈悲!”
戚祚国暗中舒了口气,虽然对这些民壮被白莲教影响有些担忧,但还是转头对亲兵低声道:“速报王公公,汾州府已定。”
十日后。
太原镇总兵府內,烛火摇曳如鬼影。
张鸿功著密报的手青筋暴起,绢纸上的墨跡泪开一片。
“范氏满门下狱,刘府台招供盐铁走私,牵连边镇七將。”
“砰!”
鎏金兽首镇纸砸在青砖上,惊得堂下参將们齐齐跪倒。
“总戎息怒!”
左营参將王廷梗著脖子喊道:“那阉狗敢动范家,分明是要断咱们的財路!末將愿带三千铁骑踏平汾州府,就说白莲教造反...“
“蠢货!”
张鸿功一脚端翻矮几,碎瓷溅了满堂。
“戚家军的鸳鸯阵就守在府城,你当浙兵的狼是烧火棍?”
见到总兵官张鸿功已有惧意,似有退却之意。
右营参將牛成突然阴笑:“何必硬拼?范家往草原运的铁器,可都是经咱们手批的农具'。若让那阉狗查到兵部勘合上的批文..:”
空气骤然凝固。
张鸿功瞳孔紧缩,去年冬他亲批的五百张铁锅路引,红契上赫然盖著太原镇总兵关防!
牛成的话外之音很清楚了。
范家倒台了,刘遵宪被抓了。
他们这些人,都逃不了干係!
现在退却,没有什么好下场!
只有冒险拼一拼,说不定还能拼出一条生路出来。
只要山西民乱,朝廷便要仰赖他们太原镇镇压民变,他们的齦事,就能彻底被掩盖下去。
太原镇总兵官张鸿功很明显也是想到了这一点。
“传令!”
他猛地扯开麒麟补服,喊道:“即刻销毁所有与范家的往来文书,並且,派兵前去镇压民乱..
他话还没有说完,窗外忽有亲兵跌撞闯入:“报一一!汾州驛道尘烟大作,看旗號是...是宣大总督王国的標营!”
“王国?”牛成虎脸色煞白。
“这老匹夫不是称病半月了吗?”
张鸿功突然狂笑起来,笑得冠带歪斜:“好个王承恩!调浙兵控汾州,请宣大兵压太原,这是要瓮中捉鱉啊!”
调兵宣大,亦是朱由校准备的后手之一。
还是那句话。
整顿山西,就不能用山西的兵!
“怎么办?”眾人都有些慌乱起来了。
原本可以去搞出民乱,然后养寇自重。
现在,便是连这个机会都没有了。
“怎么办?难道还能造反不成?”
太原府额定兵员有五万多人,太原城中驻军有一万。
其余兵卒,都在寧武关、雁门关、平型关中。
然而,五万人只是帐面上的数字,此刻太原城中,不足五千人马。
五千人就想要造互?
这不是去找死吗?
就在这个时候,比外响起一个老者的声音。
“张总兵,陛下也並非是要赶尽杀绝。”
张鸿功定睛一看,原来是巡抚张晓。
“巡抚此话怎讲?”
张晓笑著说道:“天使就在来宣旨的路上,听了陛下旨意,总兵便都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