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肃和程普无奈，只得示意放人进来。

那名降卒出身的信使，战战兢兢地走进这瀰漫著死亡气息的房间。他不敢抬头，双手颤抖著捧上蔡瑁的书信和那盒刺眼的“云雾清心茶”。

鲁肃强忍著怒火，接过书信。

当他展开那力透纸背的蜀笺，目光扫过上面的文字时，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拿著信纸的手都忍不住颤抖起来！那字字句句，如同淬毒的匕首，狠狠扎在他的心上！更遑论对病榻上的周瑜是何等刺激！

“竖子……安敢……如此！！”程普凑过去只看了一眼，便气得浑身发抖，目眥欲裂，猛地拔出佩剑就要砍了那信使！

“信……给……我……”周瑜的声音带著一种濒死前的急切和某种病態的执念。

鲁肃痛苦地闭上眼睛，他知道这封信对周瑜意味著什么，但看著周瑜那执拗到近乎疯狂的眼神，他颤抖著，將信纸递到了周瑜眼前。

周瑜那双深陷的眼睛，爆发出最后一点骇人的精光！他死死地、贪婪地、一字一句地读著信上的內容！

从开篇的“顿首再拜”，到那句刺眼的“若东吴取不得南郡，便由皇叔去取！”，

再到“感佩都督信义昭昭”、“承江东將士奋战之余烈”、“一战而克江陵，生擒曹仁”、“尽得襄阳、南阳”、“此皆都督当日一诺千金之功也！”、“首功”、“深谢都督成全之德！”、“早日康復，再展宏图，共观我主匡扶汉室之伟业！”……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烙在他的灵魂上！將他坚守的骄傲、付出的牺牲、未竟的壮志、以及最后的尊严，撕得粉碎，再踩进泥里反覆践踏！

“噗——！！！！”

一大口粘稠的、近乎黑色的血块，混合著內臟的碎片，如同喷泉般从周瑜口中狂喷而出

！瞬间染红了信纸，染红了锦被，溅满了床榻！他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如同离水的鱼，眼睛死死地、怨毒地瞪著虚空，仿佛要穿透千山万水，看到那个在江陵城头冷笑的蔡瑁！

“蔡……瑁……！”他用尽最后一丝生命的力量，发出了一声悽厉到不似人声的、充满了无尽怨毒与诅咒的嘶吼！那声音，如同地狱厉鬼的哀嚎，响彻了整个府邸！

“首功……哈……哈……好一个……首功……我周瑜……为他人……作嫁衣……好……好算计……蔡德珪………我……”

最后一个“我”字，化作一声悠长而绝望的嘆息，连同他胸中最后那口含著滔天恨意与无尽不甘的浊气，彻底消散。

他怒目圆睁的头颅，重重地砸回枕上，再无声息。那双曾经睥睨天下的眸子，此刻空洞地凝固著，倒映著染血的信笺和鲁肃等人惊骇欲绝的面容。

一代江东美周郎，最终在蔡瑁这封字字诛心、杀人不见血的“感谢信”催逼下，带著对蔡瑁和诸葛亮刻骨铭心的怨恨，含恨而终！

至死，未能瞑目！

“公瑾——！！！”

“大都督——！！！”

鲁肃扑倒在周瑜尚有余温却已气息全无的身体上，发出撕心裂肺的悲號！程普老泪纵横，仰天怒吼：“蔡瑁！诸葛亮！我程普与尔等不共戴天！！”韩当、周泰等將无不捶胸顿足，痛哭流涕！整个柴桑城，瞬间被巨大的悲慟与冲天的恨意所笼罩！

几日后，远在襄阳的蔡瑁，独立城头，望著浩荡东去的长江水，仿佛感应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