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陛下破天荒肯开朝会,首辅大人竟还未出席,北直隶仍旧瘟疫汹汹,南直隶士子也闹将起来,这般如此,我大明朝到底要何去何从?”
队列中一名老臣不由得发出感慨。
这番话让不少人都面露苦涩,有些人不免心中开始犯嘀咕。
张居正已然病了这么久,情况一直不为人所知。
若要说其病入膏肓,可那奏疏也照样送入张家府上。
若要说其已然痊愈,可为何还躲在家中不见人呢?
有流言说,张居正已然卧病不起,甚至奄奄一息,一干奏疏都是其几位儿子所代为票拟的。
久而久之,便连从前依附张居正的官员,都心里头有了些想法。
若说张居正于朝堂上失势,那可是太难了,毕竟人家是三朝元老,势力盘根错节,即便是有想法之人,从前也只敢旁敲侧击。
可若张居正真就病入膏肓奄奄一息,朝堂上还能够有“张党”的一席之地么?
张居正几位儿子资历尚浅,且魄力不足,难道“张党”真的要依靠张士元那个黄口小儿?
而更多的朝臣内心则是气愤的。
自嘉靖朝开始,朝廷便没有不可一日无君的说法,只有朝廷不可一日无首辅、无内阁、无司礼监!
他张居正若是不能事,还占据着这个首辅位置做甚!
“陛下临朝——”
众大臣们走完入宫的流程,终于是在听到冯保一声尖锐声音后,陆续进入到皇极殿之中。
御座之上,万历皇帝睡眼惺忪的模样,他瞧了一眼队列前空空如也的位置,又是一阵头疼。
从前他处处嫌弃张居正,觉得乃是元辅张先生令他畏手畏脚,不能够大展宏图。
甚至还轻信了一些流言,觉得张居正权柄过重,乃是心怀不轨云云。
可等到张居正不太积极处置朝政,再到其告病之后,万历皇帝是结结实实感受到了,什么叫做为君之难。
要应付这群老谋深算的大臣们,实在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然而,今日万历皇帝不信邪,还想要再尝试一次。
朝臣们看不到皇帝的心思,看到皇帝终于上朝后,不少人忍不住喜极而泣。
皇帝终于是上朝了,大明朝似乎是有希望了!
可当冯保唱完题本之后,不等朝臣们开口,万历皇帝便率先开口说道。
“自本月初以来,朕时常接到疏奏,皆是言南直隶诸地,生员聚众闹事,刁民税殴官,更有甚者,胆敢妄议朝政,私自镌刻谤书。
朕自冲龄践祚,夙夜忧勤,唯恐辜负祖宗基业托付!然此类生员,不习经义,反效游侠之流,借着为民请命之名,实敛财自肥!
此等‘学匪’,岂是能够姑息?”
说完这一番话,万历皇帝都有些大喘气了,他脸上略有些得意。
这文本乃是他昨日,抽出些时间自行编纂,自认为能够让朝堂上这群人信服。
万历皇帝深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此等地方蠹虫,有违圣道,诸卿拟出一个章程出来,妥善处置吧!”
他目光灼灼的样子,扫视堂下群臣,随后将目光落在了申时行的身上,又看了看殿内几名大臣。
反对者自然是会有的,可只要有人顺着朕的话头,补上一两句。
朕当以雷霆之姿震慑宵小,此后大局可定也!
只要能够处理掉这些闹事生员,今后朝堂之事,还不是自己说一不二,有谁胆敢违背!
万历皇帝都下定了决心,若是有言官胆敢出言不逊,当即拉出午门梃杖!
便是打死打残几个,也在所不惜。
他要拿出祖父世宗皇帝的气魄来,也要令这些胆大妄为之朝臣,噤若寒蝉!
可事情并不像万历皇帝想象的那么顺利。
大殿之中,诸多大臣们面面相觑,脸上表情有些惊诧又有些呆滞,甚至不少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见状,万历皇帝不由得有些得意了,他背着手审视着群臣,目光继续落在申时行几人身上。
快说话啊!
尔等还在等什么!不想要加官进爵了么!
可站在御台上许久,万历皇帝竟然没有等到一个人站出来说话。
他保持挺直的腰板,从张允修那边学来的威武装逼姿势,都有些保持不住了。
面上有些挂不住,万历皇帝咳嗽两声说道。
“诸卿皆没有意见么?朕想来.”
可话还没有说完,却眼见一人,身穿大红朝服,补子为锦鸡,从队列中走了出来,恭恭敬敬朝皇帝一礼说道。
“陛下,臣有一言进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