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之大势,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想了想,徐学谟又从枕头底下取出一个小瓷瓶,邀功一般地献给张四维说道。
“还请子维先生一观,此乃那张士元为其父研制之肠澼良药,于肠澼之症有奇效。”
徐学谟脸上露出有些得意的表情。
“吾听闻那张江陵,早已是病入膏肓,这等药物恐怕是无用,然则造福了我们这些坐堂之人,想来那张士元不事朝政,做个医官倒是不错。”
在徐学谟看起来,张士元这小子做什么都可以,老老实实当个医官,没有人会说什么,可他偏偏要掺和朝堂之事,便莫怪他们不客气了。
“肠澼之症?”张四维凝视着那个小瓷瓶,脑袋里头似乎想起什么。
“正是!”徐学谟竟然显得有些激动。“不知子维先生,是否有为肠澼所困扰?此等疑难杂症无法根治,却令人不胜其烦,这药膏一经用上.”
瞧他这个眉飞色舞的样子,不知道他收了张允修的银子,帮着他推销药物呢。
可张四维盯着那个瓷瓶,越看越觉得奇怪,接过来端详了一阵,寻问说道。
“此瓷瓶上原先可有签帖?”
“签帖?”
徐学谟有些懵,他接过瓷瓶一看,发现上头确有贴过签帖的痕迹,只不过被人撕去了。
他原先以为,乃是下人不小心弄丢的,心情舒畅之下,倒也没有计较什么,可经过张四维的提醒,这才有些奇怪。
“签帖有何奇怪之处么?”
徐学谟紧紧皱起眉头,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甚至开始怀疑,那张士元会不会故意给自己下药报复?
可张四维脸上的表情,并非是担忧,而是一股子怪异,若真是药里头有问题,显然不会是这等表情。
却见张四维重重叹了一口气说道:“老夫想来,这药膏叔明今后还是不要用了。”
“为何?”
徐学谟心中摸不准,试探性地询问说道。
“子维先生,知道这药膏的异常之处?”
然而,张四维一副吃了苍蝇的样子,无奈解释说道。
“罢了,我说予你听,你且不要太过于动肝火。”
张四维从前便有所听闻,那张允修发明了一种专门治疗肠澼之症的药物,并且为了报复徐学谟,将药膏名字取为“徐学谟/徐尚书痔疮膏”。
一开始听闻之后,张四维一笑置之,只觉得那张允修小孩子脾性,实在是成不了大事。
以一个痔疮膏来编排政敌,又有什么意义呢?
可现在想起来,这张允修的手段膈应起人来,着实是有一套。
脾性爆点的,能够被他给气死。
果不其然,听闻此言后的徐学谟,整个人红得像是个趴在床榻上的烤乳猪。
“张士元我鈤赖污逼.侬喋扎赤佬.”
徐学谟整个炸了,甚至骂出了苏州府老家,他曾经从来耻于提及的各类污言秽语。
这个张允修简直是无耻之尤!竟然用这种办法编排自己,他脸都不要了是嘛!
徐学谟已经可以想象了,如此见效好用的痔疮膏,必然会受到百姓的吹捧。
这种良药,甚至比起那报纸宣传还要来得稳固和迅速,不出几年大江南北都会知道,有一个治疗痔疮的神药叫做“徐学谟痔疮膏”!
史书上,这种痔疮膏或许名不见经传。
可在民间,此药必然是流传甚广,甚至会一直流传下去,到千年百年之后,此药怕是会如“小柴胡汤”“麻黄汤”一般,成为时常为人称道的千古良药!
写于史书之中,尚且没有人时常提及,可这类药物,定然是有人日日夜夜提及,并涂抹于病患之处。
用药之余,感觉到其中神妙,定然会升起好奇心,想要了解一下药品名称的渊源。
结果查询一番,查到那张允修给他编排的段子,什么徐尚书性情古怪暴躁,徐尚书生活不检点导致肠澼之症严重,徐尚书为了求药寻了童男童女.
确实是青史留名,甚至比青史留名还要出名,可留的是坏名声!会如同秦桧一般遗臭万年!
“阿拉夯杀伊!子维先生侬不要拦我!我定要杀了这狗贼!”
床榻上,徐学谟发出歇斯底里地嚎叫,他从来都没有这么生气过,这般被毁坏名誉,比起杀了他还要难受。
徐学谟恨不得今日便死在午门外,于史书上还能留下一个清名!
张四维扶着对方,连连叹息说道:“叔明你冷静些,万万不可动怒,令身上伤势再行加重了。”
他脸上似乎露出纠结的表情。
“说起来,那张士元还编排了个童谣,于民间流传开来,我想叔明还是不知道的为好”
“什么?!”徐学谟双眼变得血红,犹如瘫痪了半截身子的恶鬼一般,一把抓住了张四维。
“子维先生告诉我!你快告诉我!”
张四维嘴上叹息着,可终究还是说了出来。
“那医馆为了卖这药物,将一句童谣流传开来,内容是什么‘尚书尚书,后庭畅舒’之类的话语,实在是实在是.有辱斯文!”
此言一出,却听不见徐学谟的嚎叫声了,张四维心里头咯噔一下,害怕对方被气死了。
可抬头看向徐学谟,他整个人竟然僵硬住了,口不能言的样子。
“叔明兄?叔明兄!”
张四维不断摇晃着对方的身子,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发现还有气之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还想着劝阻,却不想徐学谟整个人突然又爆发了,他抱着身旁的枕头,一副无助可怜的样子,嚎啕大哭起来。
“呜呜呜!子维先生我这是造得什么孽!那张士元要如此羞辱于我!子维先生我不活了!此条贱命活于世上,已然是了无生趣~”
听闻此言,张四维吓坏了,生怕对方要寻短见,连忙上前拍着肩膀安慰说道。
“叔明啊~你也别太过伤心,不过是区区一个名头而已,有什么可在意的呢?”
可没有想到,此言一出,徐学谟哭得更加厉害了,身子都在发颤。
张四维有些着急,连忙说道。
“叔明莫要过于伤怀,此事还有转机,还有转机呐!”
“有何转机?”徐学谟从枕头中抬起头来,脸上已然是一片狼藉,脆弱得像是个闺中小姐一般。“子维先生还有办法能救我?”
张四维吐出一口浊气说道。
“解铃还须系铃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