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门的是个约莫五十来岁的中年汉子,他弓着腰,连忙上前行礼说道。
“老爷,您找我?”
此人乃是张四维府上管家之一,名讳张五。
张四维抬起眼眸,看了张五那饱经风霜的粗糙脸庞一眼,似有些感慨地说道。
“张五啊~汝自小便跟随老夫,已然有几十个年头,在这府上,可受过委屈?”
张五不知对方为何有此一问,连忙继续拜倒说道。
“回老爷的话,小人从未在府上受过委屈,老爷对小人之恩情,恩同再造!”
张四维面沉似水,没有一点儿情绪波动,又冷不丁地说道。
“老夫记着,汝倒是还有个儿子,想来年岁也不小了吧?”
说起这个儿子,张五露出些自豪的笑容:“是有个,如今已然是十五岁的年纪,承蒙老爷照顾,让他入了私学,也倒是能识几个字。”
“嗯。”
张四维点点头说道。
“我见过一两面,看起来倒是天资聪慧,可惜随了你是贱籍,无法考取功名,一辈子也只能伺候人。”
此话算是戳入了张五的心窝,可他还是恭敬说道。
“能够伺候主家,小人父子的福分,不敢再有其他奢望。”
“嗐~”
书案之上,张四维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似有些遗憾。
紧接着又继续说道。
“张五,老夫平素里待你如何?”
这一问,着实给张五问慌了。
细细想来,自己近来也没有犯什么事情,可张四维为何一直发问?
他连忙将头磕得砰砰响。
“老爷待小人犹如亲兄弟一般!对老爷之恩情,小人下辈子做牛做马也未能偿还一二!小人是绝迹不敢干出半点有违主家的事情小人”
可他话还没有说完呢,一抬头,却见张四维站在自己的面前。
“张五啊~你我自小便一同玩耍,乃是玩到大的交情,何须要如此拘礼?”
说话间,张四维竟伸手将自己轻轻搀扶起来。
起身后,张五还是十分慌张,不知张四维是什么意思,只能一味地低头。
“你那儿子天资聪颖,不读书可惜了。”
耳边传来张四维低沉的声音。
“老夫族里有个兄弟,膝下无子,想来你那儿子聪慧,过继过去,便可入我平阳张家族谱,今后考取功名也非什么难事。”
“老爷!”张五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随即又想跪,却被张四维给扶住。
他露出温和地笑容说道:“你我是本家,入了我张家族谱,你倒也不算是血脉断绝,可好?”
“好!好啊!”
张五激动得身子发抖。
“犬子若能够得老爷垂怜,自当是千世百世修来的福分,小人即便是豁出这条命去,也不能报老爷恩情之万一!”
“若论忠义,这府中上上下下,唯有你我能够信任了。”
张四维一阵感慨,随手将对方拉到了书案边上,很平常的样子,取出一个包裹,放在了对方的手中。
“老夫倒也没什么要求,汝便去徐家府上送些药材,药材替我当面送给徐尚书。
然此物掩人耳目,于徐府上寻个妥当的地方藏好。”
听闻此言,张五整个人汗毛都竖起来了。
他瞪大了眼睛,看向包裹,不知里头是什么东西,可也能够猜到张四维想要干什么。
可老爷与那徐学谟素来要好,且二人在朝堂上同舟共济。
老爷为何要这般对付徐尚书?
张五不能知道,也不敢知道,可脑袋里面预见到自己的下场后,身子不由得开始战栗,竟然有些说不出话来。
见到张五犹豫不决的样子,张四维眯起眼睛说道:“汝若是觉得不愿,老夫也不强求。”
一句话说完,张五腿又软了,他哪里不明白,自己已然没有了退路,咬着牙说道。
“小人定当竭尽全力!以报老爷对我父子的再造之恩!”
听闻此言,张四维脸上又露出温和的笑,拍了拍张五的肩膀说道。
“五哥儿也莫要怪老夫狠心,这天下之事皆有定数,《礼记中庸》曾有言,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
这官场之上如履薄冰,想要一步步走下去,唯有周全二字。”
他的笑容越发舒展,甚至揽住了张五的肩膀,书房里头回荡着他的话语。
“成大事者要无所谓对错,五哥儿今后要切记切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