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予爹爹知道,孩儿去给京城上下纨绔子弟,进行了一场集训,成效斐然啊!
从前这些人,皆是在京城内外为非作歹之辈,如今孩儿决心让他们改邪归正,为我大明今后之未来添砖加瓦.”
张允修一番神神叨叨的话语,听得张居正头皮发麻,他无奈说道。
“便你那什么纨绔子弟改造计划?”
他甚至都有些好奇。
“你如何能够让他们信服?”
张允修神色倨傲:“因为我是他们的头儿。”
“???”
“爹爹不知道么?”张允修狡黠一笑。“自我将你送入医馆后,便成了这京城内外纨绔子弟争相效仿的对象。
他们感念我之胆识,对我自然是心悦诚服!”
这番自吹自擂,倒很像是个没长大的孩童,在老爹面前吹嘘自己。
可张居正早便看穿了幼子的把戏,语气中满是无奈地说道。
“你动手打他们了?”
“爹爹!”张允修一副正气凛然的模样,义正辞严地说道。“我张允修岂是动辄拳脚之人?”
“所以,你还是打了一部分人?”张居正可太了解自己的幼子了。
张允修脸上闪过一丝尴尬,随即正色说道:“倒也不太准确,爹爹曾经教过孩儿,驭人之术贵在恩威并施
更为重要的是,要让他们产生集体归属感,循序渐进地强化思想教化。
关键在于利用群体压力,分化异见者,使众人形成从众之势……动手打人,不过是下乘之策罢了。”
张居正瞪大了眼睛。
自己什么时候教授过这种东西?
听起来不像是什么四书五经里头的道理,倒像是白莲教这等邪教,亦或是江湖上骗人的把戏!
偏偏幼子还说得头头是道。
张居正觉头皮发麻,终于忍受不住,一拍桌案说道。
“张士元!尔就不怕得罪京城百官,逆势而为么?”
这些纨绔子弟里头,不少都是京城官员勋贵家中,排行较为靠后的幼子,可以说自小都受着家中溺爱。
若引起京城大小官员的工分,可是一件难以解决的事情
张允修颇有些奇怪地说道:“何谓逆势而为?爹爹难道不清楚,京城百官能否支持咱们,非是因为咱们是否对他们行礼如仪,归根结底不过是利字罢了!
再者说,孩儿也是为了他们好不是。”
说起来,为了搞定这群纨绔子弟,张允修可费了不少功夫,甚至用上了不少后世的心理学手段。
诸如什么权威服从、认知失调、社交需求、登门槛效应等等。
这些在后世司空见惯的理论,可在古人身上却是屡试不爽,堪称大明朝第一场大规模心理学实践。
可张居正自然是不会理解的,他怒目圆睁。
“你倒伶牙俐齿,说得头头是道!”
幼子越是这样,张居正心中的危机感便越加浓厚。
他压下当前的怒火,努力调整自己的情绪。
显然有一件事情,才是更为重要的。
端坐在上手,张居正紧紧皱起眉头说道:“罢了,此事暂且不提,老夫有一问,需你来回答。”
“提问?”
张允修皱起眉头,知道对方的老毛病又犯了,说什么事情,就喜欢以问答的形式,来一番儒学的探讨。
不过,张允修却也不惧怕这个,他笑着说道。
“爹爹但说无妨。”
张居正神情复杂的样子,呷了一口茶水,缓缓地说道。
“老夫倒是许久未考验你之课业了。
先前时常见你,写些话本小说,诸如什么《大唐狄仁杰案》之类的,想必对于那武曌很是了解。”
他顿了顿眯起眼睛说道。
“武曌于那《臣轨至忠章》曾言,盖闻古之忠臣事其君也.不面誉以求亲,不愉悦以苟合.不以邪损正,不为私害公.
你如何理解?”
张允修愣了一下。
好家伙,这次不考校自己什么四书五经了,改成了什么武则天的书?
好在他“才智”过人,简单思考一番,便知道这《臣轨》乃是上元二年,武则天专门写来讲为臣之道的书籍。
结合一下上下文,便能够很快明白里头意思。
无非是什么,臣子侍奉君主之时,应当是竭尽全力,不该通过阿谀奉承,不应该对君主曲意逢迎,更不该以邪恶的行为去损害正直云云。
简单思考一番,张允修便明白,老爹乃是在点自己呢。
怕是东窗事发了。
可自己犯了那么多事,到底哪件东窗事发了?
他倒也不便询问,想了想评价说道。
“武曌虽为女子,不论功绩如何,可在帝王心术上还是厉害的。
她所言有些道理,可孩儿有个疑问。”
“疑问?”
张居正紧紧皱起眉头,在他的设想里头,自己说完这番话,对方就应该有所明悟,然后将所犯之事和盘托出!
可却听张允修说道:“爹爹以武曌之《臣轨》发问,那孩儿便也以《周易》一句问问爹爹。”
注1:武则天的《臣轨至忠章》内容为:“盖闻古之忠臣事其君也,尽心焉,尽力焉。称材居位,称能受禄。不面誉以求亲,不愉悦以苟合。公家之利,知无不为。上足以尊主安国,下足以丰财阜人。内匡君之过,外扬君之美。不以邪损正,不为私害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