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藕煤事件之后,这几人谈话间,便是时常带着火气。
王登库却也是不蹙。
“也不知是谁,前次又托人去买了那西山琉璃,此番西山琉璃源源不断,市面上琉璃价目爆降,银子却又是给张士元做了嫁衣。”
“砰”地一声,范永斗拍案而起,显然是被戳到了痛处,他手指有些发颤地指着对方说道。
“王登库尔不要太过分了!若无老夫,你那藕煤如何能够售卖出去?”
王登库回应:“这一干车马,还不是靠我在中周旋?”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又是吵得不可开交。
“好了!”
李明性白发苍苍,看起来老了有十几岁的样子,他佝偻着身子也怒然说道。
“尔等在此吵吵闹闹有何用,能够将那张允修吵死不成?”
此话一出,二人又重新安静下来,眼神里头却还是剑拔弩张的样子。
李明性又开口说道:“藕煤之事暂且不提,往日亏损,他日定能够东山再起,咱们行商的,几人没有过亏损。
再说这西山琉璃一事,老夫看来非是祸事,反倒是好事。”
王登库颇有些不服气的样子。
“李老,那西山以拍卖行牟取暴利,这些日子下来怕是赚了上百万两银子!”
说到这个,他便恨得牙痒痒。
更恨的是,这种极佳的赚钱法子,竟然被张允修给独占了。
若不是前次失利,此刻在京城赚银子的,说不准就是自己了。
“哼——”
李明性冷笑着说道。
“尔等只见那西山琉璃赚银子,可赚得都是谁的银子?无非是商贾士绅,无非是朝堂官宦勋贵。
商贾好欺负些倒是好说,可朝中官宦勋贵,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这其中,甚至不乏一些乃是张江陵之党羽!与他张士元交好之人。
先前所有人尚且未曾反应过来,这会儿大家回过味了,知道张允修那琉璃乃是诓骗人的东西。
你猜他们会如何?”
范永斗愣了一下,猛然间反应过来。
“善!大善也!”
他一拍手掌笑着说道。
“还是李老洞若观火,这张士元又有取死之道!”
为什么要说“又”?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他连忙更正。
“张士元偏要做那独夫,定然会受世人唾弃!”
李明性眯起眼睛:“世间之事,哪有那般容易,偏偏给他张士元一人顺风顺水?年轻人总是要栽跟头的,要多吃点教训。”
“李老之意.”范永斗又起了心思。“我等推波助澜即可?”
“尔等于京城还有多少助力?京畿日报且也得跟上,还有潞王府,一干与张士元有麻烦的,通通都纠集起来,便是要让他不痛快.”
“李老还请放心.”
这二人讨论得热火朝天,可坐在一旁的王登库,却心里头直泛嘀咕。
正如那范永斗的“又”字一般,先前几人也是这般讨论,也是这般“优势在我”,可最后又如何?
还不是被张允修打得丢盔弃甲?
想了想,王登库就有了不同的心思。
英国公府。
张溶大马金刀地坐在大堂之上,咬着牙齿,俯身看向下头管家询问说道:“琉璃价目怎么样了?”
管家匍匐在地,说话都有些结巴。
“琉璃价目.琉璃”
“又降了?”
“许是降了一些.市面上如今琉璃众多,已然是随处可见,往日里西洋来的琉璃珠子,一颗便能够卖出个三四两银子,品相好点的就如西山一般,能卖出个五两银子。
可现如今三两银子都无人问津.”
张溶痛心疾首的模样:“西山到底卖出了多少琉璃!”
管家吓坏了,连忙跪地说道。
“小人不知,小人实在是不知。”
张溶强忍着怒意,他下意识看向了大堂上的那一尊关圣帝君,整整三万两银子!
最为气愤的是,不单单是这关圣帝君,前些日子,张溶深陷于西山拍卖会的“声色犬马”。
买回来的琉璃品没有上百件,却也有个几十件了。
算起来,那亏损几乎是个天文数字!
即便他于西山有些干股,可能够分到干股,也不过是几万两银子的数目,一来二去算起来,还抵不上这窟窿!
更不要说,琉璃若是照此情形跌下去,房间里头的琉璃,却不知要作价几何了!
张溶眼睛都有些发红了,咬着牙齿说道:“张士元这个臭小子到底在做什么?”
管家自然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只能在地上颤颤巍巍,生怕被殃及池鱼的样子。
张溶舒缓了一下怒意,重新看向管家说道:“老夫前些月,让你将家中琉璃品都卖出去,你可都做了?”
早在西山工坊起势之时,张溶得到了张允修要烧制琉璃的消息。
当时,虽说不太相信,可还是到底吩咐了下人,做出必要措施。
管家心里咯噔了一下,终于算是回忆起来,好在他先前没有犯糊涂,照着张溶吩咐,将琉璃皆是出手了。
他脸上露出一阵欣喜,笑着拱拱手说道。
“诶呀!公爷料事如神呐!家中上下琉璃,早已经兜售一空,唯独”
看了一眼那关公像,忽略掉张溶房里精致的琉璃制品,管家露出一阵微笑说道。
“多亏公爷有此计较,不然此番损失怕是会更重一些.”
管家想拍马屁,可却是适得其反,张溶脸上憋得越来越红。
他倒是不会拿管家来撒气,一摆手说道。
“准备车马!老夫要去西山,寻张士元说个明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