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在大明内部货品流通收取的商税少之又少。
收取商税困难至此,以至于张居正早就将相关事情暂且搁置,毕竟推行“一条鞭法”更加迫在眉睫。
可今日,张允修突然提到一个新思路,由不得张居正动念头。
他紧紧蹙眉很是严肃地问道。
“依你之意,乃是以西山为典范,以纺织工坊为契机,收取足额商税,今后再推行天下便可事半功倍?”
“正是这个意思。”
张允修笑着解释说道。
“孩儿有信心,于一年之内让西山纺织工坊占据我大明纺织业的半壁江山,今后所有生产蚕丝丝的作坊,皆是要靠着西山纺织机,全天下之布匹,皆由西山执牛耳。
届时,朝廷若想要推行商税,还不是事半功倍么?”
这是一种曲折的法子,不同于粗暴的直接推行商税。
张允修这小子,直接抢占了别人的市场,随后自己交上商税。
这种法子简直是亘古未见,却也只有他能办得到了。
张居正神色越发复杂,却又想到一个结症。
“此法.倒是十分新颖,可却有个问题,而今西山东主可是陛下?”
张允修无奈摊开手说道:“爹爹,西山若东主不是陛下,还能够继续办下去么?”
以西山这种影响力,必须要有官方背景,否则就算张允修和皇帝关系再好,也不可能有皇帝能够容忍眼皮子底下,有这样一个庞然大物。
当年沈万三的下场,便是前车之鉴。
万历皇帝于西山占据了五成将近六成的干股,可以说是西山发展最大的受益人,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然而,对于张居正这种传统儒士来说,皇帝手握巨量财富,完全不是一件好事情。
所以,张居正压低声音,意味深长地说道。
“不见可欲,使民心不乱。”
“《贞观政要》更有言——至如雕镂器物,珠玉服玩,若恣其骄奢,则危亡之期可立待也”
他目光炯炯地看向幼子。
“尔可明白?”
张允修一下子就明白了老爹的意思,无非是担心万历皇帝手头银子太多啦,却不肯分出一点给朝廷。
特别是以万历皇帝的性子来说,手头上宽裕起来,必然是大手大脚的模样,到时候骄奢淫逸,又有谁能劝谏得过来呢?
面对皇帝赚银子,张居正与一干大臣们如临大敌的模样,可张允修却不这么看,他自信满满地说道。
“爹爹何故担心这个?这普天之下,最能够让人钱的法子,可都在孩儿脑袋里头装着,爹爹还怕陛下骄奢淫逸么?”
“这”
张居正还真不知道怎么反驳了,确实如今看来,在搞银子的天赋上来看,天底下英雄如过江之鲫,却无一人能与其抗衡。
这下子,张居正算是放心不少。
他犹如一个嘱咐子孙的老头一般,又絮絮叨叨地说道。
“还有那景阳宫一事,尔与陛下时常谈心,可提一提皇嗣乃国之根本”
张允修:“后宫之事在于陛下,想来我也没什么法子。”
“新学一事不可操之过急,近来江南各地已然有了些不满的风声,小心谨慎才是真”
张允修:“新学推行势在必行,我等握神器在手,若是有人敢闹出乱子,直接弹劾撤职流放一条龙服务”
“江南织造局与西山钱庄干系重大,单单靠嗣哲一人尤为不妥,还要多多上心”
张允修:“四哥办事我放心,给了他三个锦囊妙计,江南之事还不是手拿把掐?”
张居正教训一句,张允修便立马能够顶上一句,突出一个叛逆不吃亏。
这一番下来,张居正也有些累了,父子二人的谈话就此结束。
离开之时,张允修精神奕奕的样子,可张居正却是满脸疲倦。
走到值庐门口,张允修还不忘记朝着里头喊上一句。
“爹爹我走了!今后若有疑问,可再来请教孩儿~”
“快些走,今后也别来了!”
张居正很是嫌弃的模样。
幼子再多来几次文渊阁,他觉得自己能少活十年。
京城三十九铺茶馆内。
近来出现了一个“新玩意儿”。
不知是不是受了西山的启发,还是这段日子以来京城货品交易太过频繁,各类货物市场价格波动极大。
这茶馆老板在大堂中央竖起来一个巨大展板,上头用一个个小木牌,标注了各类商品的价目。
不懂行的会一头雾水,以为茶馆干起倒卖的生意。
可是懂行的,都会叫上一句。
“期货交易市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