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还是一大片茵陈!
王世钧咽了口唾沫,眼睛当时就亮了起来。
这玩意儿可是好东西呀。
前世他没少给人开茵陈,因为这玩意儿是治疗黄疸的要药,使用十分广泛。可鲜茵陈他都没见过几回。除了当初在河西屯当知青的时候粮食不够,吃过几次,回城之后,再想见到就难了。
年老的时候,他实在馋这一口,就一个人离开城市,跑到乡野里挖。
可那个年月,遍地都是庄稼,剩下的一点荒地也要么种上了他妈的乱七八糟的景观树和景观,野菜根本就难觅踪跡。
到了,他也没吃上……
此刻看到这么一大片嫩嫩的,菌毯似的东西,他不激动才怪了。
“三月茵陈四月蒿,五月茵陈当柴烧。”
在农村,茵陈是一种极为讲究时令的野菜。同时,在中医眼中,它也是一味极为讲究时令的药材。
只有三月份採摘的茵陈才叫“绵茵陈”,药力最强。
正如《本草蒙筌》中所说:“茎叶实,四季隨宜。采未老茎枝,汁正充溢;摘將开蕊,气尚包藏;实收已熟,味纯;叶采新生,力倍。
入药诚妙,治病方灵。
其诸玉石禽兽虫鱼,或取无时,或收按节,亦有深意,非为虚文,並各遵依,勿恣孟浪。”
只是,后世被资本裹挟,中药材早就变得乱七八糟了。
就比如桑叶,它是一味用途广泛的辛凉解表药,清肺润燥之功尤为出眾。而正规的桑叶必须要依照时令,在秋收经霜后採集,所以又叫霜桑叶。
但后世一些药商利慾薰心,为了挣钱,可是等不到霜降的,胡乱弄些大青叶子晒乾,就当药材卖出去了。
结果,治不了病,锅还甩到医生头上。
就更加助长了一些別有用心之人的中医无用论。
王世钧也是经歷过太多这样的不平事,牢骚几句,便眉开眼笑的扑了上去,一通採挖。
且不说药材的事情,如此多鲜嫩的茵陈,弄回去让谢婶儿用玉米面拌上,做成一大锅蒸菜,先美美的吃上一顿再说!
“嗯哼哼……嗯哼哼哼……”
不成想,正在这时,林子外面忽然响起一阵悦耳的歌声。
声音清越而甜美,带著几分少女的俏皮,轻声哼著。
恍惚间,让人仿佛走进了莎翁的话剧里。
洋溢著仲夏夜的浪漫。
王世钧眨了眨眼,想不到乡下还有如此可爱的女孩子,禁不住隔著草丛偷偷望去。
结果,只是一眼,他便愣住了,嘴角抽了抽,脸上多少有点尷尬。
原来,他歇息的地方还是一处风水宝地。
小树林位於山道的拐角处,一侧是茂盛的田野,另一侧就是树林和河沟。树林边上散落著几块光溜溜的大青石,遮住了往里的视线。
或许是害怕路过的人看见,许婉清正併拢双腿,面对著树林,坐在青石后面,脚丫悬空,自由自在的晃悠著。
跟王世钧一样,一来一回走了几十里山路,估计她也饿了,右手拿著一只黑窝窝头,小口小口啃著,吃的很香。
可她的注意力却全在左手的信纸上,一边看,还一边低声轻笑。
大眼睛眨呀眨的,显得十分开心。
直到把一只窝窝头吃完,她才拍了拍素手,自信满满的自言自语道:“嘿嘿,小珃放心,姐姐是谁,肯定会混得很好呀!
咱心灵手巧,人美心甜,嗯哼,到哪都能闯出一番新天地!
没办法,谁让咱博学多闻呢。离京的时候姐姐带了本《织绣略》,没想到在农村派上了大用场。大队长见俺还会给竹篮编样,都不让俺干农活了呢!”
不知道是不是憋得久了,太久没跟人倾述了,她坐在大石头上,脚丫翘呀翘,还越说越来劲了。
“姐姐都谋划好了,咱这手艺,编出的荆篮,將来能拿到集市上卖钱也说不定呢!”
许婉清扬著俏丽的嘴角,又是一阵傻笑,得意道:“所以呀,即便没了他,即便没了妈妈,姐姐也一定会照顾好你的!
我许婉清可是很坚强的,什么都不怕!
连那个傢伙也不怕,哼!
哎,就是他什么意思呀?明明知道跟我是仇人,还一次次对我那么好……
哎呀,好烦,好烦!
我许婉清可是冷麵无情绝娘子,討好我是没用的!那个糊涂蛋简直是在自寻死路,哼哼哼……”
不知道是不是说到了得意之处,许婉清拍了拍手,轻轻从青石上跳下来,促狭一笑,摆出一个芭蕾舞的姿势,使劲儿把修长的玉腿往后甩了甩,嘴里嘶嘶有声,“蝎子!”
而后,竟踮起脚尖,笔直把秀丽的右腿竖到脑袋后面,做出个直上直下的一字马。接著,双臂轻展,天鹅一般缓缓舞动起来。
优雅、出尘、美丽、忧伤……
王世钧看得目瞪口呆,张著大嘴,手中的半截煎饼,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呀,谁?”
许婉清骇然变色,重新变回那个拘谨的小知青,神色慌乱的望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