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庄毗邻大山,经常被山里头跑出来的野生动物祸害。其中最厉害的就是野猪,弄得队里不胜其烦。
只要一听说野猪下山了,老人和孩子都不能出门。等民兵队的同志把那些畜生驱赶走之后,村子里才能重新平静下来。
老少爷们儿就又获得了一些谈资,述说著那长著獠牙的畜生有多么嚇人。
可野猪已经是村里人能够接受的极限了。
若是更厉害的野兽摸进村子,那就不是谈资,而是人心惶惶的惊惧了。
因为,那是真有可能死人的。
王世钧见大傢伙儿都不信,顿时有些著急。
他跟那畜生斗智斗勇,还被挠了一爪子,可不能平白受了这份窝囊气,当即指著山上道:“叔,我说真的!
那豹的尸体就在前面不远处的山坡上,已经死得透透的了。
你们要是不信,可以去看看嘛。”
大傢伙儿面面相覷,心说这龟孙儿是不是故意难为人?
这大晚上的,你让俺们去看豹,那玩意儿要是没死,俺们还活不活了?
黑灯瞎火的,又没有枪械,谁能干得过它呀?
王世钧立时无语,而后想到什么,忙把手中的锄头举起来,在火光下展示一圈儿才道:“你们看,这锄头上还有那畜生的毛呢!”
大傢伙儿立刻瞪圆眼珠子,趴上去瞅了瞅。
“噫,不止有毛,还有血!”
“真、真是金钱豹的毛毛?”
“真的假的啊……走,去看看!”
几人见他信誓旦旦,终於鼓起了勇气,互相看了看,跟著他往山坡上走去。
“噫,俺的娘誒,豹子,真是豹子!”
“天爷啊,王世钧,你咋弄死的啊?”
“去,快去村里报信儿!”
一个半大小子恋恋不捨的从豹的尸体上收回目光,一溜烟儿往村子里跑去。
余下的人也都跟疯了似的,抓耳挠腮,难以置信。
直到有人用木棍戳了戳那尚且没有完全僵硬的躯体,才终於確信没有危险了,禁不住围著王世钧一阵欢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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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小王庄。
郭明月坐在窗前,望著外面浓稠的夜色,时不时低下头,把玩著手里的“泥叫叫”,脸蛋儿上满是委屈。
那是丈夫回家探亲时,送给她的礼物——一只造型可爱的陶瓷哨子。
可握著它,心间的委屈却愈发强烈,她嘴角瘪了瘪,眼中已经泛起泪。
“哎。”
帐子外面,堂屋依旧亮著一盏油灯。婆婆借著做针线活儿的名义,久久不愿离开。
其实,是对她放心不下。
毕竟,她刚刚跟大队长王西山大吵了一架。
在大队院,当著所有人。
“明月,妈知道你是个正派女子,就跟俺家那傻小子一样,啥事儿都想较个真儿。”
果然,婆婆还是忍不住开解起来。隔著帐子,轻轻嘆了口气,“可咋说西山也是你舅舅,更是咱小王庄生產大队的大队长,那姓王的知青是个啥?
是,妈知道他有本事,是个好大夫。可他毕竟是个外乡人,在老少爷们儿中间一点威望都没有,即便遭受了不公,谁又敢真的替他出头?
你一门心思想让他当卫生员,但世上的事不是光想就能成的。西山当了几十年的村官,公社大大小小的领导谁不认识他,他想为自己儿子铺个路,谁不给他点面子?
闺女,別犟了,你也不想想自己这妇女主任是咋来的。
国华不在家,咱们孤儿寡母还得指著人家过活,可不能把这份亲情给断了。”
郭明月听得胸脯子气鼓鼓的,张嘴就想驳斥回去。
可看了眼酣然入睡的儿子,她还是攥著拳,耸著肩,面对窗外的黑暗,把脑袋垂了下去。晶莹的泪珠子隨著她压抑著的抽泣,终於顺著脸颊滚落下来。
噹噹当!
不成想,正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古怪的铜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