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了吧唧的,以为全村供出个大学生,就能落得了好?也不想想,草窝里飞出去个金凤凰,人金凤凰还乐意回来不?”
屯子口,於马坡屯毗邻的刘家屯的人马,这会儿正因为两个屯子抢水浇灌的事儿,叉著腰,对骂起来。
两边的老爷们,更是手里拿著锄头镰刀,气势汹汹地站在一边,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大动干戈的架势。
村支书这个时候,紧赶慢赶地来到水渠旁边,虎著脸:
“干啥呢干啥呢?今天难得的好日子,这都是要造反呢?一个个的,有这力气,还不如下地犁三里去。”
一帮人被村支书这么一顿吼,愣是没有一个人敢跟他大小声,只不过有些委屈地嘀咕著:
“支书,这不怪咱们啊。事儿是他们先挑起来的,咱们总不能任人骂吧。再说了,人还说了小那丫头。小可是咱们村里唯一考出去的大学生,咋能这么被人说呢?!”
小?
听著这个名字,落在后头的陈振东,就觉得有些熟悉。
方才在炕桌上的时候,马三奶奶和村支书,似乎都提到了任晓的名字。
据说,这姑娘是全村头一个考出去的大学生,当年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公社、镇里、县里,都引来了不小的轰动。
甚至还有县里的记者,专门下乡,来採访这位新鲜出炉的女大学生。
当时,可给马坡屯的父老乡亲们,长了不少面子,多了许多吹牛皮的资本。
也难怪,刘家屯的人骂到任晓身上的时候,这帮马坡屯的父老乡亲就会急眼。
不过嘛……
老支书听了这话,神色陡然变得有些莫名,看向刘家屯带头的年轻人时,更是目光古怪:
“你说……草窝里飞出去的金凤凰,一定不会回来了?”
刘家屯前面的年轻人,叫做刘家旺,他在屯子里,也算是个人物。
但要说他最大的能耐是什么,莫过於他有个在外闯荡的老爹——刘麻子。
刘麻子以前也是二流子,这两年辗转东西,倒卖粮食,赚了一笔灰色收入,前段时间,更是走了狗屎运,似乎发了大財。
连带著刘家旺在屯子里的地位,也跟著水涨船高。
人骤然暴富,可不就会跟眼下这样——飘了嘛!
刘家旺看到老支书的神情,顿时心头一跳,不知道这老东西是什么意思,连带著说出来的话,都下意识地带了几分暴躁:
“咋?你们还真以为,一个女人,见识过外头的世界,就会回来了?说不定人家大学读完,早就钓到金龟婿了!”
村支书的目光,古怪到极致,几乎有笑意要倾泻而出。
他微微侧过身,人群也似乎意识到什么,向如同拨浪一般,向两边散开,露出了西装革履的陈振东。
站在陈振东身后的,赫然就是金髮碧眼,一副白人模样的保鏢法尔。
老支书死命咬住牙,这才没让自己笑出声:
“那什么,家旺啊,你瞅瞅,这是谁?”
刘家旺懵了。
他看了看自己身上海魂衫、回力鞋、喇叭裤,再加上头上架著的蛤蟆镜,原本以为他已经是十里之內,屯子里最靚的仔了。
但等到他定睛一看,看到陈振东的时候,刘家旺……深深地自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