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馆大门口。
一辆马车停下,常茂攥著管家老方的胳膊下车,咳得前仰后合。
他抬眼望著黑匾额上“济安堂”三个大字,皱眉:“咳咳……这种新开的小医馆,也配让本国公踏足?”
“前几日,我邻居家孩子高烧七日,就是在这里打……打针好的。”老方道。
常茂眉头皱的更深:“什么叫打针?”
“就是用细小的针,把药水直接打进血管里。”老方绘声绘色,“真是一针见效。”
常茂哼一声:“装神弄鬼!”
他若不是咳的实在是难受,根本不想来。
可是,京城的名医都去给他看了,开的药方大体相同。
“听说马郎中治病不用望闻问切。”老方压低声音,“拿著一个奇怪的东西,拿这个往胸口一贴,五臟六腑的动静听得真真儿的。”
常茂又剧烈咳嗽,无奈道:“行吧,进去看看。”
他们走进大堂,朱英迎了上来:“大叔,这边走。”
檀香繚绕的医馆大堂里,常茂的咳嗽声戛然而止。
他死死盯著朱英,身体都在颤抖:“雄……雄……皇……皇……”
扶著他的老方都懵了,老爷怎么一下子严重了?话都说不利索了?
朱英连忙上前帮忙扶著常茂,往一旁椅子上引:“大叔,这里坐下。”
常茂看著他眉间硃砂痣,还有他的脖颈线条,与记忆中皇长孙咬葫芦时仰起的弧度一模一样。
太像了,实在是太像了。
就连说话的声音,都像。
可是,皇长孙在上月病逝了。
他记得玉棺入陵那日,自己亲手將鎏金长命锁塞进外甥僵硬的手心。
“当心烫。”朱英转身递来薑茶。
常茂强制镇定下来,问:“小郎中,你叫什么?”
“你叫我朱英就好。”孩子歪头露出疑惑神色,眉间红痣隨表情微动。
“朱...朱英?”常茂心中震惊。
这孩子也姓朱,不会是皇室骨肉吧?所以才和皇长孙长的这么像?
“马叔,快来。”朱英转身掀开青布门帘,朝著后院喊。
……
马天掀开布帘踏入前厅,脖子上掛著听诊器。
他问了下基本情况,便开始诊断。
常茂盯著这奇形怪状的物件正要发问,忽觉胸口一凉,听诊头已贴在汗湿的中衣上。
“常兄弟,这肺音像破风箱。”马天转动听诊器旋钮。
常茂惊得抓住太师椅扶手。
这个马郎中果然不號脉,这什么玩意?
朱英捧著酒精球凑近:“这叫听诊,比悬丝诊脉准十倍,大叔不必紧张。”
“多谢小郎中。”常茂对朱英十分客气,“只要儘快治好就行,实在是咳的受不了。”
马天沉思了下道:“打一针吧。”
他取来急救箱中的药,打开注射器,针尖寒光闪过,20ml注射器吸满透明药液,空气中瀰漫著刺鼻的酒精味。
“忍著点。”马天动作行云流水。
当针头刺入,常茂倒吸冷气:“你这赤脚郎中......”
咒骂刚到嘴边,抬眼看到朱英,他忍住了。
“头孢噻肟钠见效快,就是推药疼些。”马天手腕匀速发力,药液在肌肉层缓缓扩散。
常茂额角青筋暴起,硬生生把痛呼咽回喉咙。
小外甥最怕人发怒,那年他摔碎御赐瓷瓶时,雄英攥著他衣摆发抖。
待拔了针,常茂盯著球渗出的血珠冷哼:“若三日內好了,诊金加倍。”
“多谢,常兄弟可要记住自己的话啊。”马天含笑道。
他现在缺钱,这个姓常的病人,看上去很有钱的样子,不要白不要。
老方扶著常茂出门。
常茂回头看了一眼朱英,出了大门,爬上马车:“快,进宫,我要见陛下。”
“老爷,你不咳嗽了呢。”老方惊呼,“那马郎中果然是神医。”
常茂没意识到自己不咳了。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那个叫朱英的少年。
少年跟皇长孙一模一样,就连那颗痣的一样,这也太巧了吧?
可少年定然不是皇长孙,否则,他应该认识他这个亲大舅。
皇长孙已经下葬一个月了,人不可能死而復生,可这个少年又是谁?
他还姓朱!
这事,一定要马上稟报陛下。
很快,他进了宫,来到乾清宫。
朱元璋正在批摺子,头也不抬,听著常茂参拜完后,冷冷的问:“什么事?这么急著找咱?”
常茂抬头:“陛下,臣带你去见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