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愉嫌宵短,閒愁怪日长。
余令觉得没跟小老虎说几句话,厨娘就吆喝著吃饭的时间到了,喊声还没落下,她人就已经跑到了书房。
“晌午吃泡饃,你们先掰,我一会儿上来取,收个汁才好吃。”
“羊杂碎和羊汤先喝著,尝个味......”
余令笑著点了点头,开始耐心的掰著饃,准备吃泡饃。
小老虎学著余令,也在掰饃。
他很享受这个过程,觉得特別的有意思,整个人都变得愜意了起来。
在宫里没有这么愜意的时间。
別说把饃细细地掰碎泡著吃了,就算是正常的吃饭时间也得高高地竖起耳朵。
宫殿里一声的细微的咳嗽传来就得飞快的跑过去。
如今回到了家,小老虎才体会到家人的滋味。
洗澡不用自己忙碌,什么都被余令准备的好好的。
穿鞋子的时候鞋垫都垫得好好的,不大不小,刚好合適。
自己多大脚,家里人都知道。
这些鞋垫全都是茹慈纳好的。
哪怕自己不在,余令茹慈也都在为自己准备著,鞋子,衣服,什么都不缺。
连房间都给自己留了一间,还是位置最好的一间。
细微处最暖人心。
“京城的那些钱我都给你留著,全部都在你的名下!”
这钱小老虎那会儿提了一嘴,不是铺子的收入。
应该说是龚正陆这些年赚的钱。
他依靠著和努尔哈赤的关係,他能拿到辽东最上好的山参,最好的珍珠,最好的皮货等。
因为他是汉人,他熟悉汉人,他知道这些好东西在大明值什么价格。
汉人都很有危机意识。
普通老百姓有钱的第一件事就是往家里囤粮食,他龚正陆也避免不了藏在血脉的危机意识。
他有钱了,已经不满足在女真部族有豪宅和店铺了。
於是他把目光看向了京城,他认为京城是整个大明最好的地段,龙气匯聚之地。
利用手里的钱开始在京城买铺子,买地皮。
然后把自己赚的钱神不知鬼不觉存在京城。
在大明他也有子嗣。
有了这些家產,他就算是客死他乡,也能含笑而终。
这些钱洗乾净后到了子嗣手里,几代人不用愁吃愁喝。
“很多么?”
小老虎点了点头压低嗓门道:
“非常多,票號涉及的大宗產物不可计算,粮食,铁器,绢以及各种药材,如今到手的钱財超过万两!”
余令深吸一口气,不说別的,这要传回女真,奴儿必杀了他龚正陆。
他正是缺钱的时候,钱被老鼠偷了。
“我先生他?”
“先生应该没死,龚正陆应该时日不多了,他应该也意识到女真立国后,一切都有了规章制度!”
“所以著急了?”
小老虎美美的喝了一口羊肉汤。
“我想,应该是在那时候他找到了王先生,想在最短的时间內把先前的窟窿堵住,好安享晚年!”
“你出手了是吧!”
小老虎笑著点了点头:
“我没做什么,我就是派人去了南边,找到了他的老宅,在宅子前立一个高风亮节的石碑,然后在京城宣扬了一番!”
余令竖起大拇指道:“这个狠,堪称无解的阳谋,传回女真他就活不成了!”
小老虎笑了笑,喃喃道:
“杀人可以不用刀,杀人也可以不见血,咱们这都是为了龚公好啊,他给了咱们这么多钱,理应立一个牌坊!”
“用的还是他的钱!”
两人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对视一眼后竟然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笑声里竟然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畅快。
两人都是从底层爬起来的。
一个进了宫,耳濡目染下学习的都是一些万事不沾身的阴狠手段。
坏事做了,还让別人怀疑不到自己头上来。
至於余令就不用说了。
没有人知道这个人心里有多么的离经叛道。
圣贤书也读了,礼义廉耻也学的不错,但为了家人……
可以无所不用其极。
兄弟两个人都在害怕,小老虎知道余令在读书,害怕他嫌弃自己的手段阴狠。
他知道读书人最嫌弃这些。
余令知道小老虎在宫里,受的是“皇家教育”。
余令害怕小老虎嫌弃自己心思过於阴狠毒辣,害怕小老虎嫌弃自己这些年读书没读好,害怕会让小老虎失望。
所以在说到这事的时候,两人突然发现彼此还是当初的那个样子。
所以才会相视一笑。
一切都变了,一切却又都没变。
两人都觉得彼此还跟以前一样,这么做都是为了彼此更好的活下去。
“京城是不是有个火药厂?”
“对,有个王恭厂,隶属工部,位於內城西南隅,日常储备火药量约数十万斤,专供京营禁军使用!”
“你在那里有认识的人么?”
小老虎想了想,低声道:
“它隶属於工部,但厂內有监厂太监一人,这个人我不认识,但我可以去认识!”
“我怀疑那里有女真安排的人手,当然我只是怀疑而已!”
小老虎点了点头:“是害怕爆炸么?”
“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