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棠开始专心处理食材。
李秀梅被她留在厨房帮忙烧火。然后,她就见识到了什么叫“神乎其技”。
苏棠將秦野不知从哪弄来的那只肥硕老母鸡、几斤带著赤红色骨髓的猪脊骨、一整块油光鋥亮、香气內敛的金华火腿,连同几片厚切的老薑,一同放入一口足以燉下一只羊的大锅中。
“加水,没过食材三指。”苏棠吩咐道。
李秀梅赶忙拎起水桶往里倒水。就在她转身去拿柴火,视线被挡住的瞬间,苏棠指尖微不可察地一弹,几滴比水浓稠、蕴含著勃勃生机的灵泉水,悄无声息地融入了锅中。
灶膛里,火焰熊熊燃起。
李秀梅一边拉著风箱,一边紧张地盯著锅里。很快,大火烧开,一层厚厚的、带著腥气的浮沫翻涌上来。苏棠手持一把大勺,不急不缓,极其耐心地將浮沫撇得乾乾净净,一丝不留。
隨后,转小火,盖上锅盖,只留一条细缝。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慢了下来,只有灶膛里偶尔发出的“噼啪”声。
约莫半小时后,一股浓郁醇厚的肉香开始丝丝缕缕地往外冒,起初还很含蓄,渐渐地,那香味变得霸道起来,钻进李秀梅的鼻腔,勾得她肚子里的馋虫咕咕直叫。
光是闻著味儿,李秀梅就觉得,这汤差不了!
但这,仅仅是第一步。
接著,苏棠拿过那块鲜嫩的鸡胸肉和一块上好的里脊瘦猪肉,放在案板上。
“嫂子,看好了。”
话音未落,苏棠左右手各持一把鋥亮的菜刀,李秀梅只觉得眼前一,两把菜刀仿佛活了过来,在她手中舞动如飞,快得只剩下一片朦朧的残影。
耳边只听见“咄咄咄咄”一连串密集成暴雨敲打芭蕉叶的声音,急促而富有节奏。
李秀梅的眼睛瞪得溜圆,嘴巴不自觉地张开,整个人都看傻了。
这……这还是人手能有的速度吗?
不过一两分钟,密集的鼓点声戛然而止。刀光停下。
案板上,原本的鸡肉和猪肉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两堆细腻如雪、不见丝毫筋膜纤维的肉蓉。
李秀梅忍不住凑上前去,倒吸一口凉气。这……这是用刀剁的?这比供销社里那台手摇绞肉机搅出来的还细上百倍!
苏棠面不改色,將两堆肉蓉分装在两个大碗里,分別加入清水和一点点盐,用筷子朝一个方向飞速搅动,很快就成了两碗稀稠適中的“肉浆”。
此时,锅里的高汤已经熬煮了足足两个多小时,那股香气霸道得几乎要衝破屋顶,连门缝都挡不住。
苏棠將汤里的所有料渣用漏勺捞出,只留下一锅因富含胶质而呈现奶白色的浓汤。
接下来,就是李秀梅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最关键的一步——扫汤。
“嫂子,火烧旺些,让汤大滚。”
李秀梅赶忙往灶膛里添了一把乾柴,风箱拉得呼呼作响。
苏棠端起那碗猪肉蓉,待汤麵剧烈翻滚时,將肉蓉呈细线状缓缓倒入。只见那雪白的肉蓉在滚汤中迅速凝结成型,像一张巨大而细密的网,向中间聚拢,將汤里所有细小的杂质全都吸附、包裹了进去。
“关火!”
苏棠一声令下,李秀梅立刻撤掉灶膛里的柴火。
片刻后,苏棠用细密的漏勺,將那一大团凝固的猪肉蓉完整地捞出。
奇蹟发生了。
原本奶白色的浓汤,顏色竟然变浅了许多,清澈了不少,但香气却愈发精纯。
这还没完。
苏棠让李秀梅再次生火,待汤復滚,又將那碗更细腻、吸附能力更强的鸡肉蓉,也就是行家口中的“鸡豆”,用同样的方法倒入汤中。
当第二次的肉蓉被完整捞出时,李秀梅再也控制不住,发出了一声短促的惊呼,急忙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锅里的汤,已经变得清澈见底,澄黄透亮,若不是那股比之前浓烈十倍、仿佛能钻进人骨头缝里的极致鲜香还在昭示著它的不凡,任谁看都会以为这只是一锅刚烧开的白水。
“这……这就行了?”李秀梅看著那锅神仙汤,声音都在发颤。
这一刻,她对这道菜,產生了前所未有的信心。
这哪里是开水白菜,这分明是琼浆玉液!王翠翠拿什么比?拿头比吗!
美食大赛在家属院的操场上举行,人山人海,跟过年一样热闹。
后勤处的战士们早早架好了十几台简易的煤炉,参赛的军嫂们摩拳擦掌,连好几位团级干部的家属都来了,甚至师部刘副司令员的爱人周嫂子,也笑呵呵地坐在了评委席上,旁边还坐著炊事班的老班长。
王翠翠和张玉娟的灶台前围满了人。
她们高调地展示著那块肥瘦相间的五肉,还有香菇、豆瓣酱、肉糜等各种调料,还没开始做,光是备料就引得眾人阵阵讚嘆,她脸上的得意几乎要溢出来。
相比之下,苏棠和李秀梅的摊位前,就显得异常寒酸。
一张小桌,一口半旧的汤锅,旁边放著几棵水灵灵、如同白玉翡翠般的大白菜。没了。
“哎,李秀梅她们就用这个比赛啊?这也太寒磣了吧?连块肉都没有。”一个相熟的军嫂压低声音对同伴说。
“是啊,我还以为有什么大招呢,就一锅汤和几棵白菜,能做出什么儿来?我看那个赌约,李秀梅是输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