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宽很满意现场死一般的寂静,他喜欢这种绝对掌控的感觉。
他没有再说话,而是迈开步子,像一头巡视领地的黑熊,慢悠悠地从队伍前走过。
他的军靴踩在沙土地上,发出沙、沙的轻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所有人的心尖上。
他走到队伍中间,停下脚步,那双刀疤下的眼睛,一寸一寸地扫过那些年轻而紧张的脸。
“怎么?怕了?”他的声音不大,却带著一股子嘲弄的意味,“这就怕了?要是怕了,现在就可以滚!我给你们五分钟时间,自己走到大门口,我绝不拦著!”
没人动。
开什么玩笑,来都来了,谁会现在就当逃兵?那不比被淘汰了赶回去更丟人?
所有人都咬著牙,把头埋得更低,生怕被那道凶悍的目光盯上。
“很好。”雷宽扯了扯嘴角,那道疤痕扭曲得更厉害了,“看来,都是些不见棺材不掉泪的硬骨头。我喜欢硬骨头,因为……敲碎了才过癮!”
他的声音猛地拔高,
“现在,所有人!给我听清楚了!”
“把你们的行李,你们那些破烂家当,全部!立刻!马上!倒在你们面前的地上!速度!”
命令一下,一群穿著同样制服、表情冷硬的教官,如同饿狼扑食般衝进队伍。
他们动作粗暴,根本不给人反应的时间,直接抢过新兵手里的行李箱、帆布包,拉开拉链,或者乾脆用脚踹开,把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地全倒在了那片灰白色的盐碱地上。
哗啦啦——
一时间,操场上乱成了一锅粥。
衣服、鞋袜、书本、饼乾、果……五八门的东西散落一地。
一块用油纸包得好好的点心,滚了几圈,沾满了灰土。
一本崭新的笔记本,被风吹得哗哗作响,最后被一只军靴无情地踩在脚下。
女兵这边,更是惨不忍睹。
有人带了珍藏的雪膏、蛤蜊油,瓶子被粗暴地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有人带了红头绳和崭新的布,这些在外面被视若珍宝、代表著少女心事的东西,此刻却和尘土、石子混在一起,狼狈不堪。
苏棠那个半旧的皮箱子,也被一个脸上长著麻子的教官一脚踢开。
里面的东西稀里哗啦地散落出来——几件洗得发白的灰扑扑换洗衣裳,一块叠得整整齐齐却已经发硬的毛巾,还有一把掉了几根齿的半旧木梳。
简单,朴素,像她此刻的“苏安”这个身份一样,扔在人堆里毫不起眼。
苏棠心里当然毫无波澜。
这点小场面,跟她前世经歷的那些黑牢酷刑、人格羞辱比起来,简直就是幼儿园级別的过家家。
她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出,这是標准流程。
典型的,剥离—重塑,训练法第一步,通过摧毁个人標识,抹去社会属性,为植入新的集体身份做准备。
手法粗糙,但对年轻人来说,心理衝击足够了。
所以,那件秦野亲手给她叠好的厚实布罩衣,几块水果,还有他亲手风乾的氂牛肉乾……她都提前放进了空间里。
“这是干什么!你们凭什么翻我们的东西!”一个穿著海魂衫、脖子梗得像牛一样粗的青年,一看就是在地方上横惯了的刺头,当场就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