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来了一波又一波,房间里的气氛僵硬到极点。
男人站在床边,周身气压低得可怕。
医生量完体温,又给舒窈做了全身检查,放下仪器摇了摇头。
陆梟野拧眉,忍不住骂道:“你他妈摇什么头?”
不知道的人还真以为得了绝症,要死了。
绝症好歹有个病因,像现在这样什么都检查不出来才是见鬼了。
医生给了陆梟野一个眼神,示意他出去说,別影响病人休息。
陆梟野看了眼窝在被子里的人,与世隔绝,什么反应也没有。
他不耐烦地抬脚,跟著医生出去了。
“检查出了没,到底什么情况?”
男人靠在墙边,嘴里叼著烟。
医生態度恭敬,將检查出来的所有东西尽数告知。
“这位小姐身上查不出任何病症,但身子亏空得厉害,几天没吃饭了?”
陆梟野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两天半。”
医生点点头,继续问道:“那除了不吃饭,还有没有其他反应,比如说做噩梦,惊嚇,晕厥。”
陆梟野吸了口烟,哑声道:“不让老子碰算不算?”
医生微愣,“具体是什么情况呢?”
“老子一碰就嚇得不行,又哭又闹,连睡觉的时候也是一样。”
说起这事,陆梟野的脸色迅速阴沉下去。
哪有人发烧能烧成这样,最主要的是,请的那几位女疗养师都能碰,给她餵水一点反应都没有,乖顺得不行。
认人似的,他碰就不行,全身起红疹,激动得直抽搐。
医生听完,大概了解了,合理分析著目前的情况。
“依我看,这位小姐是心理方面的问题,她与您有过不愉快,甚至是创伤性的经歷,大脑会將您与负面感受紧密关联。”
“所以当您靠近或者接触,潜意识里的负面记忆被激活,身体会本能地进入应激状態,表达出排斥反应,喘不过气就是身体应激的反应。”
“医学上,我们將这种病症称为——创伤后应激障碍。”
陆梟野听都没听过这玩意。
他掸了掸菸灰,利落吐出三个字,“怎么治?”
医生徐徐道:“很难,您需要先减少和患者的肢体接触,甚至是不要让她看到您。”
“营造出一个支持性的环境,让患者心情愉悦,能够表达自己的需求和情感,目前看来,您给了她太多不好的记忆。”
陆梟野拧眉回覆:“比如?”
医生小心翼翼吐出四个字:“放她回家。”
“老子可以先毙了你。”
你看,说了你又不乐意。
医生擦了把额头上的冷汗,改口道:“您还可以对患者温柔点,不要大声说话,不要关著她,让患者多出去走走对病情也有好处。”
这几点倒是可以勉强做到。
陆梟野怒意平息,冷声道:“问题是她现在连饭都不吃,一直打营养针也不是办法。”
医生:“我先给她开一些抗抑鬱的药,可能会有点效果,另外还可以让疗养师做点这位小姐的家乡菜。”
他说的办法陆梟野早试过了,屁用没有。
只能寄希望於抗抑鬱的药能管点用。
早知道睡一次能给那女人嚇成这样,不如憋炸了,也好过现在人要炸了。
陆梟野走进臥室,轻手轻脚关上房门。
臥室里这几天浸染得全是药味,扑面而来。
暖黄色的灯光下,女人躺在被子里熟睡著,露出一个毫无生气的脑袋。
她瘦了很多,脸颊之前还有点肉,现在是一点都没有了,显得五官更加立体。
陆梟野在床边坐下,掀开被子。
细瘦的胳膊上青紫一片,全是打营养针打的,她皮肤本就白,针孔挨在一起,完全不能看。
他伸出手,没敢碰女人的脸,一碰就要发病。
粗糲指腹擦过乌黑的髮丝,男人嗓音嘶哑低沉,擦过砂石般滚烫。
“老子不杀你,你就要把自己活活饿死是不是?”
“你最好赶紧醒过来,不然...”
不然了半天,终究卡在喉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陆梟野惯会抓人软肋,现在却发现,他已经没什么可以威胁到眼前的女人了。
她的身体?已经被他睡了,估计已经破罐子破摔了。
命?连她自己都不放在眼里。
至於家人...他连她有什么家人都不知道,也没有了解过。
陆梟野没尝过后悔的滋味,现在终於真真正正体会到了一把,久久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