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54年四合院的夜晚寂静得能听到远处偶尔传来的几声犬吠。前院东厢房里,杨不凡躺在硬板床上,双眼在黑暗中睁得溜圆,心臟在胸腔里擂鼓般跳动。手心里,那颗龙眼大小、通体浑圆、散发著奇异温润光泽的洗髓丹,仿佛有生命般微微搏动,诱惑著,也警告著。
“洗髓伐毛…脱胎换骨…”杨不凡低声咀嚼著系统灌输给他的信息,属於机械工程博士的严谨思维和此刻身为十八岁青年的冒险精神激烈交锋。“按照描述,这玩意儿能从根本上优化体质,排除后天积累的杂质和毒素…但过程…『些许痛苦』?”系统那轻描淡写的描述,在他丰富的知识储备里自动翻译成了“大概率生不如死”。
他侧耳倾听。堂屋里传来父亲杨爱国低沉均匀的鼾声,母亲穆青那边也早已没了动静,妹妹杨囡囡在小床上发出细碎安稳的呼吸。时机正好。
“妈的,拼了!这副身体太弱了,在这年头没个好身板,別说保护家人,自保都难。修真之路,就从这洗髓开始!”骨子里那股属於顶尖科研人员的狠劲和对未来的危机感压倒了犹豫。杨不凡一咬牙,猛地將洗髓丹塞入口中。
丹药入口即化,一股难以言喻的清甜瞬间瀰漫口腔,但紧接著,一股爆炸性的洪流便顺著喉咙直衝而下!
“呃!”杨不凡闷哼一声,身体瞬间绷紧如弓弦。那感觉,就像有人把高压蒸汽管道直接插进了他的胃里,滚烫、狂暴的能量瞬间炸开,蛮横地冲向四肢百骸、五臟六腑!每一根经脉都像被烧红的铁丝强行捅入、扩张、撕裂!
“嘶…这他妈的叫『些许』?!”杨不凡死死咬住牙关,额头青筋暴起,冷汗如同瀑布般瞬间浸透了单薄的汗衫。他蜷缩起身子,像一只被煮熟的虾米,在床上无声地翻滚、抽搐。剧烈的疼痛如同海啸,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衝击著他的神经极限。
这不仅仅是物理上的剧痛。那能量洪流所过之处,仿佛带著无数把无形的刮刀,疯狂地刮擦著骨骼、肌肉、內臟的深层,將那些沉淀了十八年的、因时代贫困和饮食粗劣积累的杂质、毒素、甚至是细胞层面的“惰性”,硬生生地剥离、粉碎!
“啊——!”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嘶吼从他喉咙深处挤出,又被他自己狠狠咽了回去,化作痛苦的呜咽。他感觉自己的骨头在呻吟,血肉在哀嚎,每一个细胞都在经歷著毁灭与重生的轮迴。皮肤表面开始渗出大量粘稠、腥臭、顏色如同沥青般的污垢,迅速覆盖了全身,散发著令人作呕的酸腐气味。
时间仿佛凝固了。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杨不凡凭藉著前世无数次在实验室通宵达旦、攻坚克难的坚韧意志力,死死守住灵台最后一丝清明。他不再试图对抗那席捲全身的改造之力,而是艰难地尝试著去“理解”它,就像理解一个狂暴但精密的能量方程式。他將意识沉入体內,努力去“看”那能量运行的轨跡——虽然模糊不清,但那种微观层面被强行梳理、优化的感觉,让他这个科研人员感到一种近乎变態的著迷。
“这是…生物层面的纳米级重构?能量引导下的定向进化?这效率…远超任何基因工程!”在极致的痛苦中,属於博士的思维碎片还在顽强地分析著,试图用他理解的语言去詮释这玄之又玄的修真过程。这奇异的专注,反而成了他对抗痛苦的精神支柱。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又仿佛只是一瞬。那狂暴的能量洪流终於开始减弱、平息。深入骨髓的剧痛如同潮水般退去,留下一种难以言喻的空虚感,隨即又被一种新生的、澎湃的生机所填满。
杨不凡瘫软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气,浑身湿透,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又像是刚从粪坑里爬出来——那股覆盖全身、腥臭粘稠的污垢,简直是他这辈子(两辈子)闻过最噁心的味道。
“成…成功了?”他虚弱地抬起手。借著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他震惊地发现,自己的手臂皮肤虽然被厚厚的污垢覆盖,但污垢缝隙下露出的肌肤,竟然呈现出一种从未有过的细腻光泽,甚至能看到皮肤下隱隱流动的、健康的血色。手指关节似乎更加灵活有力,五感…天啊!
他下意识地深吸一口气。空气中瀰漫的恶臭让他皱眉,但他同时捕捉到了更多以往忽略的细节:墙角潮湿木头散发出的霉味、隔壁贾家隱约的鼾声、甚至后院易中海家掛钟秒针走动那极其微弱的“滴答”声,都清晰得如同在耳边!
视力似乎也提升了不少,在昏暗的光线下,他能更清晰地分辨出房樑上木头的纹理和角落里蜘蛛网的轮廓。
“脱胎换骨…真的是脱胎换骨!”巨大的喜悦瞬间冲淡了残留的疲惫和不適。他挣扎著坐起身,感受著身体里那股新生的、如同蛰伏幼龙般的力量。虽然还很微弱,但比起之前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原主,简直是云泥之別!
但紧接著,一股强烈的噁心感涌上喉咙。
“呕…!”他看著自己满身的污垢,闻著那令人窒息的味道,胃里翻江倒海。“不行,必须马上清理掉!这要是被爸妈或者囡囡看见…不嚇死也得熏死!”
他强撑著虚软的身体,如同做贼一般,躡手躡脚地下床。动作间,他惊喜地发现身体的协调性和平衡感也提升了一大截,虽然虚弱,却不再笨拙。他摸索到墙角的脸盆架,用屋里暖瓶里仅存的一点温水(这年头热水金贵),浸湿了唯一一条旧毛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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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理过程是痛苦的二次折磨。粘稠的污垢极难擦洗,冷水刺激著新生的敏感皮肤,那股恶臭更是无孔不入。他咬著牙,一遍遍擦拭,把一盆清水硬生生洗成了墨汁。最后,他把自己那身沾满了污垢、几乎看不出原色的汗衫和裤子,连同擦身的毛巾一起,捲成一团,塞进了床底最深的角落——天亮前必须找机会处理掉!
做完这一切,他几乎虚脱,但身体內部却涌动著前所未有的活力。他换上另一套乾净的(同样打著补丁)旧衣服,重新躺回虽然清理过但依旧散发著淡淡清新(对比之前)气息的床上。
疲惫如潮水般涌来,他沉沉睡去。睡梦中,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清晨。“哥!哥!太阳晒屁股啦!”杨囡囡清脆的童音像只小百灵鸟,伴隨著“咚咚咚”的拍门声响起。
杨不凡猛地睁开眼。窗外天光已然大亮。他坐起身,下意识地伸了个懒腰。
“噼啪!”身体关节发出一连串清脆的爆响,通体舒泰,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昨晚的剧痛和虚弱感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轻盈、通透和力量感。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皮肤光洁细腻,指甲透著健康的粉红。
“不凡?醒了吗?快起来吃饭了。”母亲穆青温和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哎!来了妈!”杨不凡应了一声,声音洪亮清朗,中气十足,连他自己都愣了一下。
他拉开门。堂屋里,父亲杨爱国已经穿戴整齐(洗得发白的保卫科制服),正就著咸菜喝棒子麵粥,眉头习惯性地微蹙著。穆青在炉边忙活。小囡囡仰著小脸,大眼睛扑闪扑闪地看著他。
“哥,你…”杨囡囡歪著小脑袋,疑惑地看著他,“你好像…变好看了?”小孩子感知最是直接。
穆青闻声也转过头来,仔细打量著儿子,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和欣喜:“咦?是不太一样了?脸色红润了,眼睛也有神了!看著…精神头足了好多!”她放下勺子,走过来,习惯性地想摸摸儿子的额头,“是不是昨晚睡踏实了?病气儿全跑了?”
杨不凡微微侧头,不著痕跡地躲开了母亲的手——他怕自己体温异常。他露出一个属於十八岁少年的、带著点不好意思的笑容:“嗯,妈,昨晚睡得特別好,一觉到天亮,感觉浑身都鬆快了。”他刻意用上了原主那种略显木訥但此刻听起来更像是“大病初癒”后轻鬆的语气。
杨爱国也放下了粥碗,锐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过儿子。他注意到了儿子挺拔的身姿、明亮的眼神和那由內而外透出的、不同以往的“精气神”。他沉默了几秒,才沉声道:“嗯,精神了是好事。年轻人,就该有股子朝气。”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带著点保卫科干部特有的审视,“身上…什么味儿?有点怪。”
杨不凡心里咯噔一下,脸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茫然:“味儿?没有啊爸?我…我刚换的衣服。”他暗自庆幸昨晚清理得还算及时,残留的那点清新气息应该能掩盖住最后一丝异味。
穆青嗔怪地瞪了丈夫一眼:“什么味儿不味儿的!孩子病好了,精神头足了,比什么都强!我看就是排毒排乾净了,自然清爽!”她自动脑补了“病气消散”的理由,拉著儿子坐下,“快,趁热喝粥,妈给你捞点稠的。”
杨爱国没再追问,只是深深地看了儿子一眼,那眼神里有探究,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他拿起那个又干又硬的窝头,用力咬了一口。
杨不凡端起碗,喝著温热的棒子麵粥,感受著母亲话语里的关切和父亲沉默下的注视,心中一块大石落地。洗髓的痛苦已成过去,脱胎换骨的蜕变悄然完成。虽然身上还残留著清理污垢的疲惫感,但灵魂深处,那个来自未来的机械博士,已经在这具焕然一新的年轻身体里,真正扎下了根。
他看了一眼窗欞外四合院灰扑扑的天空,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
“第一步,成了。接下来…就是在这方寸之地,好好『签到』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