轧钢厂家属院南区那间带小院的独立平房，像一块滚烫的烙铁，狠狠烫进了南锣鼓巷95號四合院这锅本就不平静的浑水里。

消息是阎埠贵最先带回来的。这位精於算计的三大爷，下班时特意绕了个远路去“瞻仰”了一下传说中的新房，回来时脸都激动得有些发红，逢人便描述那红砖瓦房如何齐整，小院如何宽敞，足有四十平米！

“嘖嘖，了不得！杨爱国家这回可是掏上了！那院子，种点葱蒜，养两只鸡，美得很！”阎埠贵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全院有意无意竖起耳朵的人都听见，语气里的羡慕几乎要溢出来。

轰！

整个四合院瞬间被点燃了。羡慕、嫉妒、酸涩、不甘……各种情绪如同沸水里的气泡，咕嘟咕嘟往上冒。

第一个炸锅的是贾家。

“天杀的啊！”贾张氏如同被踩了尾巴的老猫，一拍大腿，乾嚎著就衝到了杨家门前，一屁股坐在地上，拍著地面就开始唱念做打，“没天理啊！欺负我们孤儿寡母啊！我们家五口人挤在一间半破屋里，棒梗都多大了还跟妹妹挤一个炕头！他杨爱国家就四口人，儿子还是个半大小子，凭什么分那么大的房子？还带院子？老贾啊！你睁开眼看看吧！有人要把我们逼死啊！”

秦淮茹眼圈泛红，抱著小当站在婆婆身后，低著头，肩膀微微耸动，一副受尽委屈不敢言说的模样。棒梗则梗著脖子，恶狠狠地瞪著杨家的门，仿佛那门板抢走了本该属於他的东西。

刘海中背著手，踱著方步，踱到了中院。他清了清嗓子，官腔十足地开口：“老杨啊，不是我说你。这分房是厂里的大事，得讲究个公平公正。你们家这情况，確实……有点特殊嘛。不凡有贡献，厂里给奖励，奖金奖状我们都支持！但这房子……是不是太扎眼了点？容易引起群眾意见嘛！我看，是不是跟厂里反映反映，发扬发扬风格？或者，那么大的房子，空著也是浪费，不如……”他后面的话没说，但眼神瞟向贾家，意思不言而喻——匀一间出来！

易中海也皱著眉头，一脸忧国忧民：“爱国，青子，院里住房紧张是事实。贾家困难，大家有目共睹。厂里给你们这么大的奖励，是好事，但也得考虑考虑邻里团结。一大爷不是要你们让房子，但能不能……嗯，比如那小院，是不是可以搭个棚子，让棒梗或者小当有个写作业的地方？大家互相体谅嘛。”

一时间，杨家门前成了批斗大会的现场。贾张氏的哭嚎，刘海中的“群眾意见”，易中海的“体谅团结”，交织成一张无形的网，试图將杨家新得的房子分食殆尽。其他住户虽然没明著闹，但看热闹的眼神里，也藏著各种心思——凭什么就他家能一步登天？

杨爱国脸色铁青，拳头捏得咯咯作响。他性子刚直，最恨这种胡搅蛮缠和道德绑架。穆青则气得胸口起伏，但她心思细腻，知道此刻硬顶反而落人口实，只能强压著怒火。

就在这乱糟糟一片，杨爱国几乎要忍不住吼出来时，杨不凡推开房门走了出来。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甚至带著点少年人面对长辈吵闹时特有的“懵懂”和“无奈”。

“爸，妈，怎么了这是？”杨不凡声音不大，却奇异地压过了贾张氏的乾嚎，引得眾人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怎么了？你还有脸问！”贾张氏立刻调转火力，“小兔崽子，你走了狗屎运给厂里干了点活，尾巴就翘上天了！抢我们家的房子！你良心被狗吃了！”

“贾奶奶，”杨不凡语气平静，甚至还带了点无辜的疑惑，“房子是轧钢厂分给我家的，是国家对我工作的奖励。怎么就成了抢您家的了？您家的房子，不是厂里分的吗？还是街道办安排的？有文件吗？拿出来看看，要是真写著这房子该是您家的，我们立刻去厂里退房！”

“你！你个小畜生牙尖嘴利！”贾张氏被噎得直翻白眼，她哪有什么文件。

“二大爷，”杨不凡转向刘海中，態度恭敬，“您刚才说『群眾意见』？是咱们四合院开过大会，集体表决觉得我家不该得这房子吗？要是真开了大会，有决议，我爸是党员，是保卫干部，肯定带头服从组织决定！”

刘海中一滯，他哪敢说开过大会？那不等於承认自己私下串联搞小动作？“这个……群眾议论嘛，我也是听到一些反映……”

“哦，议论啊。”杨不凡点点头，恍然大悟的样子，“那可能是我做得还不够好。不过二大爷，我倒是听说，您家光齐、光福哥都老大不小了，也都在厂里工作，听说您一直在为他们的婚房发愁？您是老工人，觉悟高，经验丰富，要不您去跟厂里反映反映，发扬发扬风格，看能不能把您那两间房匀一间给更需要的人？我想以您的威望，厂里肯定重视您的『群眾意见』！”

“你！”刘海中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指著杨不凡，气得说不出话。他怎么可能把自己家的房子让出去？杨不凡这是用他的话堵他的嘴，还把他家的窘境当眾点了出来！

“一大爷，”杨不凡没给易中海开口的机会，直接看向他，眼神诚恳，“您说得对，邻里团结很重要。所以啊，我爸拿到房钥匙第一时间就说了，等搬过去安顿好，这小院肯定要拾掇拾掇，种点菜。到时候，谁家缺个葱蒜辣椒的，儘管来摘！都是老邻居，这点方便算什么？对吧，爸？”

杨爱国正被儿子这一套组合拳打得有点懵，闻言下意识地点头：“对！没错！种菜，大家隨便摘！”他嗓门大，这一嗓子中气十足，倒是冲淡了几分之前的压抑。

易中海被噎住了。他本想道德绑架，让杨家让点实际利益，结果杨不凡轻飘飘一句“隨便摘菜”就给打发了，还显得杨家大气。他再纠缠下去，反而显得自己小气。

“至於贾奶奶家的困难，”杨不凡看向坐在地上的贾张氏，语气带著少年人的“天真”，“街道办王主任上次来了解情况，不是说了吗？符合条件可以申请补助，或者排队等厂里下一次分房？您这么闹，让王主任知道了，还以为您对街道办的工作不满意呢。而且，您这样坐地上多凉啊，棒梗，快扶你奶奶起来，地上寒气重，別把老寒腿坐犯了。”他不动声色地点出了街道办和贾张氏的老寒腿，既是提醒也是警告。

棒梗被点名，又气又怕，下意识地去拉贾张氏。贾张氏还想撒泼，但看著杨不凡那平静得有点渗人的眼神，再看看周围邻居眼神的变化（不少人觉得杨不凡说得在理，而且贾张氏確实闹得难看），再想到街道办王主任那张严肃的脸，那股子邪火莫名地就泄了几分，被棒梗半扶半拽地弄了起来，嘴里依旧不乾不净地嘟囔著，气势却弱了大半。

“好了好了，都散了吧！”一直坐在自家门口晒太阳，仿佛置身事外的聋老太太，忽然用拐杖顿了顿地，声音不高，却带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爱国家的房子，是厂里按规矩、按贡献分的！眼红没用！有那閒工夫闹腾，不如想想怎么给厂里多做贡献！不凡小子，你那鱼竿……弄好了没？老婆子可等著看你爹钓上大鱼来，给全院添点荤腥呢！”

聋老太太这话，四两拨千斤。既肯定了杨家分房的正当性，堵住了悠悠之口，又巧妙地把话题引向了“鱼竿”和“荤腥”这种更实际、更能缓和气氛的事情上。

“哎！老太太，快了快了！”杨爱国立刻接话，脸上露出笑容，“等搬过去，地方宽敞了，我好好拾掇那鱼竿，保管让您吃上鲜鱼汤！”

一场看似汹涌的分房风波，在杨不凡以退为进、借力打力、转移焦点、抬出规则和领导（街道办、厂领导）的连环组合拳下，加上聋老太太最后那神来一笔的定场，竟被消弭於无形。

几天后，搬家那天，杨家热热闹闹。傻柱帮著搬重物，阎埠贵也假模假式地过来搭了把手，眼睛却不停瞟向杨家收拾出来的旧家具（虽然杨家没打算扔）。贾家门窗紧闭，刘海中家也静悄悄的。

杨爱国意气风发地抱著一个被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长条物件——那是他的宝贝，杨不凡“研製”中的“四九城最强鱼竿”的雏形。

走到新家门口，杨爱国放下东西，深吸一口气，猛地抽出那根缠满了麻绳和树脂、造型古怪的“鱼竿”胚子，对著虚空用力一甩！

“嘿！新家新竿！开门红！”他豪迈地吼了一嗓子，声音在崭新的小院里迴荡。

杨不凡看著老爹孩子气的举动，再看看眼前这方属於自己的小天地，嘴角微翘。筑基修士的“大隱於市”，第一步，算是扎下根了。至於院里那些暗流？他神识微动，隔壁胡同老王家灶台上少了两头蒜的动静都清晰可闻。

“日子还长著呢。”他低声自语，眼中闪过一丝腹黑的光芒，弯腰抱起欢呼著冲向新家小院的妹妹囡囡，“走，囡囡，哥给你在新院子里扎个鞦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