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程潯倒也没再故意打岔，他收敛了脸上那点戏謔，略作沉吟。
事实上，这个疑问早在他选拔赛时刷怪时就已经產生。
“正常来讲，职业者只有击杀副本之中的怪物，才能够获得经验值。击杀蓝星本土变异诞生的异兽，是无法获取经验值的。”
程潯缓缓道，目光锐利地看向君凝脂，“但之前选拔赛的时候，我在这片考核地里击杀的那些怪物，无一例外都提供了经验值。所以……”
他停顿了一下，说出了自己的推测：“这片庞大的训练地，其实並非位於现实的蓝星，而是处於某个特殊的『副本』之中？”
说完，程潯自己也觉得这个推测有些不够严谨。
毕竟，进入副本需要通过稳定存在的“副本入口”，这几乎是常识。但他们当初乘坐大巴车进入这片区域时，並未穿过任何实质性的、可见的“入口”。
君凝脂听完，缓缓点了点头，冰封般的脸上露出一丝“总算说到点子上”的神情。
“说对了一半，但没完全对。”
她肯定了程潯的观察，却又否定了他的部分结论，接著补充了一句：“其实，这片训练地即是『现实』，也是『副本』。”
程潯愣了愣，“什么意思？”
他心中忍不住吐槽：薛丁格的猫是吧？量子叠加態？
君凝脂看著程潯那难得露出的一丝懵逼表情，似乎很满意这种效果，嘴角微不可察地扬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復了清冷，继续解释道：“『蚀潮』知道吧？”
程潯点了点头：“这个知道。”
蚀潮是副本入口被撕裂，副本中的怪物大规模入侵现世的灾难，这是高中文化课的课本上都有的概念。
之前南城那场惊心动魄的s级蚀潮，若不是“十二战神”之一的烬强势救场，或许整个南城乃至他本人都得交代在里面，那毁天灭地的场景至今记忆犹新。
君凝脂接著道：“蚀潮其实是一种极端情况。並非所有副本都会突然爆发像你们南城那样规模的蚀潮。”
“正常来说，这是一个有跡可循的传导机制：首先，是某个稳定的『副本入口』发生未知原因的崩坏，导致『现实』与『副本』之间的边界变得模糊、脆弱，甚至出现交织。这种『边界模糊』会导致现世的空间被副本规则逐渐侵染，使得副本中的怪物、环境特性乃至部分规则，开始出现在我们的世界。而这个侵染过程如果得不到遏制，最终量变引发质变，就会导致副本入口彻底崩溃，那时，积蓄的异界能量和怪物便会如同决堤洪水般汹涌而出——真正的『蚀潮』就此降临。”
程潯思维敏锐，立刻反应了过来：“所以说，在入口崩坏、现世被侵染，但蚀潮还未最终降临的那个『中间状態』区域，就是所谓的『墟界』？”
君凝脂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她肯定道：“没错！『墟界』正是那些被副本持续侵染、处於现实与虚幻夹缝中的危险区域。它们就像是附著在蓝星身上的腐烂伤口，如果不及时清理，放任其发展，就极有可能演变成毁灭性的蚀潮！”
她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严肃：“而我们江南军区这座训练基地，正是建立在一处被严格控制、处於稳定『墟界化』状態的特殊区域之上。这里的空间规则已经部分被副本同化，所以你击杀怪物能获得经验值。但同时，它的核心锚点仍牢牢固定在现实世界，由军区的强大能量阵列和特殊职业者维持著这种脆弱的平衡。这使得它既能模擬副本环境用於训练，又不会像真正的失控墟界那样无限扩张甚至爆发蚀潮。”
程潯彻底明白了。
墟界无非就是那些副本入口崩坏后同化的那部分现世区域，这个区域会诞生副本中的怪物，所以之前程潯击杀选拔赛中遇到的那些怪物时，才会获得经验值。
原来这看似先进的训练基地，底下竟然镇压著这么一个危险的“病灶”。
军区的手笔果然够大，也够疯狂。
君凝脂看著程潯，继续道：“將精英学员提前带入『墟界』执行清理和维稳任务，既是实战练兵，也是防患於未然。实力达不到二转，进入真正的墟界连自保都难。你既然已率先踏足这个领域，这就是你接下来不可推卸的责任和……舞台。”
君凝脂深吸一口气，冰蓝色的眼眸中带著一种近乎神圣的肃穆，接著道：
“程潯，处理『墟界』，並不仅仅是为了经验或是金钱。这是蓝星所有转职者与生俱来的责任，是守护我们脚下这片现实世界不被侵蚀、无数普通人得以安居乐业的基石。每一次对墟界的清理，都是在扼杀一场潜在的蚀潮，是在为人类的未来爭取空间。这份使命感和意义，远比任何物质奖励都……”
她的话语带著一种信念的力量，试图唤起程潯身为强者的责任感。
在她看来，尤其是对程潯这样天赋异稟的年轻人，这种崇高的召唤应该比任何东西都更具吸引力。
然而，程潯只是平静地看著她，眼神里没有丝毫热血沸腾的跡象，反而在她话音暂歇时，直接开口打断了她的话：
“君少將，这些宏大敘事我明白了。那么，”
他身体微微前倾，手指在桌面上轻轻一点，“你不如说说，处理墟界，除了你刚才提到的责任和意义之外，具体能到我手上的——好处，有哪些？”
“……”
君凝脂嘴角控制不住地抽搐了一下。
她预想程潯可能被使命感染，振臂高呼“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之类的，可是，这小子居然无视了她精心铺垫的“意义”，精准地只抓好处。
高中生不都应该是热血的吗？不应该一听“守护世界”、“人类未来”就嗷嗷叫地衝上去吗？这傢伙的脑迴路到底是怎么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