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向来是行动派,主意一定,他立刻转身进了地窖,从酒罈里舀了满满一葫芦“醉春风”,又去屋檐下,割了一大块將近十斤重的熏野猪肉,用油纸包好。
准备妥当,他便提著东西,径直朝著清溪村走去。
张三家那座院子,还带著新婚的喜气。
楚天到的时候,张三正光著膀子,在院里劈柴,一身古铜色的腱子肉,充满了力量感。
他一抬头,看到院门口的楚天,整个人都愣住了,隨即扔了手里的斧子,冲了过来,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激动和喜悦。
“楚哥!您……您怎么来了!”
屋里的王翠莲听到动静,也连忙擦著手跑了出来。她还是那副朴素的模样,但眉眼间多了几分为人妇的温婉。见到楚天,她脸上立刻露出了恭敬又带著点紧张的的神情。
“楚爷来了!快,快屋里坐!当家的,你还愣著干嘛,快去给楚爷倒水!”
楚天被夫妻俩热情地迎进屋里,將手里的酒和肉放在桌上。
“来看看你小子,日子过得怎么样,带了点下酒菜。”
张三看著那一大块油汪汪的燻肉和那葫芦酒,激动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嘴里翻来覆去就是那几句话:“楚哥,您太客气了,这怎么好意思……”
楚天笑著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
三人閒聊了几句家常,楚天看张三婚后的日子过得有滋有味,心里也替他高兴。
话锋一转,楚天收敛了笑容,正色道:“张三,我今天来,是想请你帮我个大忙。”
张三一听,立刻挺直了腰板,神情严肃起来:“楚哥您儘管说!只要我张三能办到,上刀山下火海,绝不皱一下眉头!”
“没那么严重。”楚天看著他认真的样子,笑了笑,“是这样,我准备在杏村建个工坊,做染布的生意。摊子铺开后,我一个人忙不过来,想请你过去,给我当大管事,帮我管著这个摊子。”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以后,你就不用再自己出去找活干了,直接搬到杏村来,房子的事你不用愁,我给你找个大院子。”
话音落下,屋子里瞬间安静得落针可闻。
张三整个人都僵住了,一双牛眼瞪得滚圆,像是傻了一样。
一旁的王翠莲也彻底呆住了,端著茶壶的手,悬在半空中,一动不动。
过了好半晌,张三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结结巴巴地说道:“大……大管事?楚哥,您……您这是拿我寻开心呢!我……我就是个粗人,大字不识一个,就会干点力气活,修个火炕……我哪能当什么管事啊?不……不行不行!这绝对不行!我干不了,肯定得把您的事给办砸了!”
他说著,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脸上满是惶恐。
那不是谦虚,是发自內心的不自信和害怕。在他心里,管事那都是读书人才能干的活,让他去管一个工坊,比让他去跟熊瞎子肉搏还可怕。
楚天没有长篇大论地去劝说,也没有列举他有多少优点。
他只是静静地看著张三,目光沉稳而坚定。然后,他伸出手,重重地拍在了张三那宽厚的肩膀上,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信你。”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將张三心头所有的惶恐,所有的不安,所有的自卑,都击得粉碎。
这个將他从泥潭里拉出来的男人,给了他手艺,给了他財富,给了他尊严,现在,又將一份他连做梦都不敢想的信任,沉甸甸地放在了他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