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德柱的双手捧著那张图纸,细细的看著。
然而他却看不懂。
別说他,跟在他身后的几个村中长者,还有闻讯赶来的几十个村民,全都伸长了脖子,死死盯著那张纸,但一个个的脸上都满是茫然。
那上面画的是什么东西?
一条条黑线纵横交错,一个个圆圈层层嵌套,旁边还標註著许多鬼画符一样的符號。这玩意儿別说见了,连想都想像不出来。
“这……这是啥?”一个胆大的汉子终於没忍住,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是……是求雨的符籙吗?”
没人笑话他。
因为在这群连大字都不识一个的村民眼里,这玩意儿和道士画的符,確实没什么区別。都是天书,都看不懂。
楚天没解释。
他只是看著那一张张被乾渴和绝望折磨到麻木的脸,平静地开口。
“照著图纸做,就有水。”
声音不大,却像一道惊雷,在每个人心里炸开。
村民们你看我,我看你,浑浊的眼睛里,渐渐燃起了一点微光。
他们依旧看不懂图纸,但他们听懂了楚天的话。
求生本能,以及对楚天那神仙般院落的敬畏,在此刻压倒了一切的怀疑和不解。
就像溺水的人,抓住的哪怕只是一根稻草,也会用尽全身的力气。
“干!”
不知是谁,用尽全身力气吼了一声。
“楚先生让俺们咋干,俺们就咋干!”
“对!干他娘的!横竖都是死,不如拼一把!”
人群瞬间被点燃了。
那股被死亡阴影笼罩的死气,被一种狂热的求生欲所取代。
赵德柱更是將那张图纸小心翼翼地卷好,揣进怀里,像是揣著全村人的命。
他对著楚天,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楚先生,您就瞧好吧!”
整个杏村,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效率,疯狂地运转起来。
楚天亲自坐镇指挥。
他站在山脚下那片被选定的空地上,张三和几个护卫將那张巨大的图纸展开,用石头压住四角。
“赵铁匠,你带人,按这条线和这个圆的大小,打一百个这样的铁环。”楚天隨手一指。
“王木匠,你带人去后山,砍最硬的铁樺木,需要三十根合抱之粗的,削成这个形状。”
“村里的女人们,把所有能用的麻绳都拿出来,搓成手臂粗细的缆绳。”
在【神级工匠技艺】的加持下,那张玄奥复杂的天书图纸,在他脑中被拆解成了无数个最简单的步骤。
原本不可能完成的工程,被他用最直白的语言,分配给了每一个村民。
“榫头要削成这样,斜著进去,才能咬死。”
“这个齿轮,每个齿之间,必须隔著一个拳头的距离,不能多,不能少。”
村民们依旧不懂为什么,但他们不需要懂。
他们只需要执行。
叮叮噹噹的打铁声,咔嚓咔嚓的伐木声,嘿咻嘿咻的號子声……
沉寂了数月的杏村,第一次响起了如此嘈杂而富有生命力的声音。
李家。
李瑋站在自家门口,呆呆地看著远处山脚下那热火朝天的场面。
每个人都像疯了一样,脸上却带著一种他看不懂的光。
他想不明白,一张破纸,怎么就能让这群快要渴死的人,爆发出如此惊人的力气?
他身旁,李若雪扶著门框,脸色苍白。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隨著那个站在人群中央,从容指挥的身影。
曾几何时,那个男人还是她可以隨意拋弃的未婚夫。
而现在,他已经成了全村人奉若神明的存在。
……
几天后。
山脚下。
一架庞然大物,拔地而起。
它由数十根粗壮的圆木搭建而成,巨大的齿轮环环相扣,一排排木斗如龙鳞般整齐排列,直通向地底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这就是图纸上的东西。